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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請罪(上)

這日不甚燥熱,空氣里摻雜著幾絲清爽。

婉婉院里,若翎將窗門大敞,似有若無的清風沁窗而入。

「娘娘,今日王宮並未傳出什麼動靜。」若翎端上壺茶來。

婉婉微微一笑,道︰「若是有什麼動靜,也不像是父君的行事了。」她知道若翎所指的‘動靜’自然是昨日壽宴上送織繡布袍的事。

太祖當場表現出怒意,這倒並未出乎所料。

若是沒有這點隱忍,他怎能這麼快就到達今日成就?

「父君從不會將喜怒表現在臉上。」她端起茶杯,用蓋子輕輕撥了撥浮在綠汁上面的葉子,道︰「他對皇家名聲的影響十分重視,出了這樣的傳聞,不會一點反應也沒有,更是不會坐視不管,越是鬧不出什麼動靜來,才越是說明父君把這件事放心上了。」

「娘娘此話怎講呢?」若翎似有不解的問道。

「以往代妃娘娘的事沒少傳的人盡皆知,但是你見過何時像此時般靜謐無聲了?從前傳出那麼多話,父君從來不聞不問,是說明他不相信,不信自然不管,不管,旁人便也就隨意拿來當作茶余飯後的談資更加傳的肆無忌憚。」她接著說道︰「而今傳言突然銷聲匿跡,說明就連眾人都看得出來此事就要上綱上線,一旦父君追究起來,誰都不願意卷入其中,固然傳聞便戛然而止了。」她將父君兩字說的著重,意為現在到底還是孟璋的威懾力最大。

只有在他那里入手,事情的效果也就事半功倍。

她又垂了垂眼眸。

說起來代妃娘娘此人還是不錯的。

但若這不是這件事確有其事,實有發生,她也是不忍這樣做的,即便就是做了,太祖其人,又怎麼會是那麼好騙的?

她接著撥動著茶杯蓋。

「也即是說皇爺打算追究這件事了,只是畢竟事情相關皇家的名聲,動靜不能鬧的太大而已。」若翎正說著,听得院門處傳來聲響。

羲謠步履匆匆,似有急事的樣子走進來,腳才踏進門檻便道︰「姐姐借我令牌一用。」

「妹妹要去何處?這麼急的要令牌?」婉婉放下茶杯,問道。

羲謠還未意識到自己是被看出了著急的樣子,便趕緊放慢了聲速,刻意沉著了下來,道︰「謠兒听說南街的布鋪最近新進了許多大虞南方來的新料子,想著去晚了大概好看的樣子都被挑去了,這才急匆匆的趕來問您要令牌。」

她看婉婉起初有些遲疑,現下又恢復了沉靜,便上前牽起了她的衣袖,輕搖著她的胳膊道︰「姐姐,您看最近謠兒就只忙著昨天的事,都沒撈著出去,悶都悶死了!」

「妹妹這是在這里等著姐姐呢。」她叫她逗得一笑,小丫頭特意說是因為昨天的事耽誤出去玩了,這不是來邀功來了,要是不答應,倒顯得她這個姐姐小氣了。

見她又這般撒嬌起來,想她這妹妹從前素來三天兩頭不出去玩就會心癢癢的性子,倒是自從來了王府,性情穩了許多,眼下若突然間將她‘囚禁’的太緊,反而弄巧成拙,將她悶壞了,于是便會意的笑言︰「就知道你這關不住的小貓,又要坐不住了,你若是想要出去玩兒,直接說便是,說什麼選料子,你什麼時候對那些綾羅霓裳感興趣過?」

羲謠笑顏里浮上一層尷尬,自己沒有細細思慮好理由,這就被姐姐識破了,還好姐姐沒有多想,不然今日是出不去了。

流沙將來余姚時的男裝給她從箱底翻出來,「娘娘從用過晨食之後就心神不寧的,也不知現在要了令牌是要去哪里。」她一臉不安的說道︰「您若是再不說去哪,免得我和劉媽又要擔驚受怕。」

從前在丹丘的時候,每次偷偷溜出去,流沙和劉媽媽雖是不贊成,卻也從未當面說過,尤其是劉媽媽,作為一個長輩,對于她這樣頑劣的行徑,有很多時候是想阻止,但畢竟身份有別,對于主子,說多說少的怎麼也要掂量的仔細才行。

羲謠頓覺一陣愧意,從前做什麼事都只顧自己,卻很少顧及身邊人的處境,她們該是怎樣的常常替她擔驚受怕?有時,父君找不到她發起火來,她們也就難免會受些連累,听些斥責了。

她牽起了流沙的手,「對不起,流沙,你們對我總是這般的遷就。」若不因實在憋不住了,流沙今日也不會這麼說出來,那話里雖是透漏著不滿,但是她知道,里面更多的是對她的關注和關心。

她連忙接著說道︰「今日,我會去郡王府。」她的聲音不大不小。

流沙一邊幫她整理著衣帶,一邊好奇的問道︰「娘娘親自去往郡王府,想是必然有什麼重要的事吧。」而後又不無擔憂的說︰「畢竟您是端王府的娘娘,獨身去往郡王府,叫人看到免得傳出些非議來,若不然有什麼非要親自登門不可的事,何不讓流沙去幫您跑一趟呢。」

前些日布置松泰院時日,流沙前後來回搭橋通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雖說也是對其中的事情一知半解,傳的也大都信箋、物件,雖有直接傳話卻也不多,故此對那次行動的前因後果也是不怎麼能聯系的起來,也是听羲謠後來說了許多,才了解了大概情況。

不過松泰院的事,多少還是給了流沙和劉媽一個不小的觸動,那日主子連真帶演的控訴董娘娘,還真是不太簡單!

雖是事情也算成功,但過程不得不說是驚心動魄,若當時孟禎郡王沒有將範喜忠他們帶來,沒有揭發出更多證據,恐怕今天被禁足的就是主子了。

流沙的擔憂表現的過于明顯,然而劉媽媽卻是會將這些不安和擔心都隱藏在心底。可以說自從離開丹丘那天開始,劉媽媽便操了比往常更多了一倍的心事。

她雖是奴婢,卻在心底里是將羲謠和流沙,當作最為親近的人,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但是她知道,不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順境也好,險境也罷,都不能妄自左右主子的決定。

她自己雖是經歷了許多事情,也看得透許多事情,然而後生可畏,羲謠自小雖說調皮頑劣,卻是有著這個性格的孩子稍有的乖巧聰穎,若是事事都按著自己想要的樣子去管束她,恐會束縛了她的翅膀。

她該是翩翩起舞的蝶還是振翅翱翔的鷹,將來的事,誰能斷定呢?

但是此時她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從上次松泰院的事以來,也說不清楚主子哪里變了,至少她從前是沒有什麼秘密的。

這次,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干什麼。

或許,這是開始到了成長的時候吧,倒是不知這種成長是好是壞呢?

從前,只以為她是那沒有心數,也從來不喜歡爭強好勝的姑娘。

她就更不敢妄加左右了。

畢竟都是從前了,當一個人經歷險境,才能被喚醒真正的內在吧!

潛在里,這個孩子還是不屈壓迫的性子,這點倒是隨她的母親。

只是她的母親命數不好,早早的去了。

「既然你想去,就去吧,但一定要小心,也不要在那里停留的太久,你要想好,萬一被人傳出你只身去往郡王府,回頭王妃尤其是王爺問起來,你要怎麼回應。」劉媽媽說道。

羲謠點點頭,卻也不免擔憂,如今撒謊要了令牌去往郡王府,難免不被人撞見,到時候恐也說不出個合理的理由來,何況這次去,保不準孟禎的態度是什麼樣的,到時候他要是不肯為她說話,就難以收拾了。

流沙將換下來的衣服疊的齊齊整整,雙手抱在身前,遲遲也不去里面放下,站在他身邊凝視著她,眼楮里布著幾分期待。

從小一同長大,羲謠和她眼神相撞,瞬間就看得懂流沙想說的話。

「可是,我怕我萬一把事情搞砸了,會連累你,甚至劉媽媽。」

「娘娘可莫要這麼說,若是流沙怕被你連累,早些時候在丹丘的時候,也用不著跟著您萬里迢迢的來到余姚。」她委屈的說道︰「您要是這麼說,就當流沙是外人了!」說著說著,流沙幾乎要憋出眼淚來。

羲謠連忙哄勸道︰「若是這樣,那我們一起去吧!」

听她應允了,流沙這才臉上由陰轉晴,一個回身去了里間,將衣服放進箱子里,之後迅速的出了廳門道︰「主子且等我一下就好,換了衣服就來!」羲謠看著流沙忙碌的身影,更深的擔憂涌上心頭,畢竟這次去郡王府,是為了還一個自己的願。

她拿捏不準這次完全由自己做的決定,但若是此趟不去郡王府,或許又是一個愧疚的難眠的夜晚。

她揉揉昨晚因為翻來覆去想這件事想的難以入眠的腫眼泡,第一百八十遍的在腦海中回蕩著︰人若不做到知恩圖報,總不能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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