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蘇鈺從安樂坊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應琪鐵青著臉站在了外面。
外面的風很大，寒風凜冽，似乎是被冷成這個樣子的。
可是，蘇鈺知道，應琪是被自己氣的。
「你不該來這里，這里不是你能來的。」
應琪在壓制著憤怒，眼神不善地盯著蘇鈺。
「長公主殿下的意思？」
蘇鈺直視著應琪的目光，絲毫不在乎她的看法。
「不是……」
應琪被問得沒有底氣，她在內侍監交差的時候听到了門吏說一個女子去了安樂坊拜見了鄭王爺，應琪就知道肯定是蘇鈺了，除了她以外沒人敢去安樂坊見鄭王爺。
「既然長公主殿下都沒有意見，那麼需要你操心勞力什麼？」
蘇鈺白了一眼應琪，如果是長公主殿下的意思的話，蘇鈺立馬就跑去鳳鳴宮賣了鄭王爺。
女人的話能夠算數嗎？那也得看看代價是什麼啊！
再說了，現在蘇鈺也是長公主殿下的狗腿子之一，你應琪也是長公主殿下的狗腿子之一。而你應琪又是武將，我蘇鈺又是文臣，輪到你來多管閑事嗎？
「你這麼亂來，會害了你身邊的人！」
應琪沖著蘇鈺吼叫，然而蘇鈺只給應琪留下一個背影就走了。
應琪氣的原地跺了跺腳，暗暗說道︰「蘇鈺你就是找死吧，還拉著梁子衡一起死！
抬頭看見還在門口張望的門吏，應琪冷冷地掃了一眼，說道。
「今天的事情你敢說出去半個字，活剮了你！」
「是是是……」
那個門吏連忙跪了下來磕頭求饒，當他抬起頭的時候，應琪早就消失不見了。
這個門吏是內侍監的寺人，奉命來此盯住鄭王爺，自然也認識聲名赫赫的鳳鳴衛樓主應琪了。倘若應琪說把你活剮了，那絕對不會油炸了你。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長安城的宵禁比蘇鈺想的還要嚴厲，恐怕除了靠近北邊皇城的幾個坊市熱鬧以外，其他坊市都特別淒冷。
外面巡邏的甲士黑衣黑甲，踩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沉悶的腳步聲，恍如百鬼夜行一般。
蘇鈺站在窗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外面巡邏的甲士。
大齊軍容之盛，非同凡響。
可在蘇鈺眼中，蘇鈺沒有看到任何出彩的地方，相反覺得傻很愚蠢。只能用愚蠢來形容了。
確實宵禁就目前來說，有很大的好處。譬如現在是戰爭年代，實行了宵禁以後，可以減少很多月黑風高之夜出沒的梁上君子，也可以強勢打擊不合法的聚賭分子，更可以限制出來賣弄的風塵女子。
就好像一個大大監牢，將所有人關在了各個牢房里面了，那多利于安全秩序的穩定？多利于加強政治權力的穩固？
再說了，大齊本來就是重視農業，禁錮商業發展的，也就是所謂的重農抑商。
如果讓大齊的百姓天天晚上玩到天亮，那麼怎麼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麼大齊的百萬府兵靠誰來養活？
什麼樣的國情就會有什麼樣的政策，或許大齊剛剛開國的時候還是合適國情的，但是國情在變政策卻不變？迂腐的衛道士天天喊著祖宗之法不可變，那這些官員是真的誤國誤民了。
在蘇鈺看來，大齊什麼都該變，甚至那些尸位素餐的上位者，世家門閥子弟，都該變了。
要變就要變的徹底，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粉碎他們抵抗的心，這就是變法圖強！
蘇鈺隱隱感覺到長公主殿下似乎也在尋求改變，只是長公主殿下的想法沒人能懂，蘇鈺只能見勢而為了。
「大小姐，可以睡了！」
蘇靈清的聲音傳來，蘇鈺轉過頭去，看到蘇靈清已經鋪好了被子。炕下燒著小火，抵御著冬天深夜的嚴寒。
蘇鈺走過去，模了模被子，捂得發熱。
「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師父很用心，我也努力跟得上。」
兩個人的對話特別簡單，蘇靈清看著蘇鈺就月兌得只剩下里衣了，就準備做到桌子旁邊去。
幾個凳子一擺，就成了一個簡單的小床，窄窄地看著都特別難受。
蘇靈清又跑到箱子里面，抱出來一個大被子，就想著這樣對付一晚上就好了。
本來蘇鈺是可以住長安城里面的驛站的，本來就是負責招待外來的官員，但是蘇鈺沒有去。
蘇鈺知道那些人不歡迎自己，所以也就沒有去湊上了。就譬如說，按照禮制，原來是有吏部官員在長安城外等待的，結果……
蘇鈺也就懶得去受這份氣了，反正去了也沒有地方住。
「一起睡吧，今天這麼冷，你睡那里吃不消的。」
蘇鈺突然出聲說道，蘇靈清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看著疑惑地看著蘇鈺。
自從蘇鈺知道蘇靈清對蘇鈺抱有幾分敵意的時候，蘇鈺就一直保持著與蘇靈清的距離。蘇靈清自己也知道，所以蘇靈清很老老實實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不打緊的……」
蘇靈清低下頭，繼續鋪著自己的小床。
「我可不想明天要一個死人！」
蘇鈺冷冷地說了一句，就躺下閉上了眼楮。
蘇鈺心里其實不討厭蘇靈清，相反還特別欣賞蘇靈清。蘇靈清骨子里的那份倔強很像自己，特別是蘇靈清那超強的學習能力和心機，更讓蘇鈺十分滿意了。
蘇鈺唯一擔憂的是，怕蘇靈清以後會反咬自己一口。蘇鈺已經被背叛過很多次了，她真的怕了。
與其說是蘇鈺接受不了蘇靈清，還不如說是蘇鈺接受不了自己。
過了許久，蘇鈺感覺一陣冷氣涌了進來，一個嬌小的人兒鑽進了被被窩。
蘇鈺心里輕輕嘆息，就讓時間證明自己的對與錯吧？想了好久蘇鈺就沉沉地睡去了，今天她是足夠累了。
月亮緩緩地升上了天空，更聲輕輕響起，偌大的長安城仿佛也沉沉地睡去了。
外面偶爾听得見沉悶的腳步聲，家家戶戶，父母們輕輕地拍著小孩子背，努力打消他們的恐懼。
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是個頭，都麻木地活著，活著很疲憊。
明早起來，或許依舊是老去的一天，即便時光荏苒，該重復的還是單調的重復著。
如此美麗的城市，抹上了一層霜寒，冷冽刺骨，隱隱透露著大齊的刀光劍影，直教人睡也不安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