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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見得雲衿突然出手,不光是花晴,就連先前那男子亦是一怔,兩人目光皆落在雲衿手中劍上。

然而就在那男子發怔的瞬間,雲衿已經再次出手了。

她沒有要給敵人機會的習慣,自然是能夠早些解決麻煩最好,只見得四周寒梅微動,也不見得她如何動作,無數梅花瓣隨著這番動作自樹間月兌落,紛紛灑灑旋然而出,一時間竟迷亂了視線。

而就在這寒風與雪花相接的剎那,只听得錚然劍鳴之聲驟起,四周的一切似是在突然之間靜了下來,唯有一抹白光如絢爛初陽,自雲衿身前綻出,便見包裹著棍子的灰布紛紛崩裂破碎,而就在這裂帛聲中,灰布包裹著的東西終于徹底現入眾人視線!

那是一柄長劍,劍身極細長,劍鞘上刻著繁復精巧卻不明含義的紋路,而便在這同時,雲衿一手落在劍柄之上,拔劍,揮出,動作行雲流水,劍光泯滅于剎那之間!

這一劍,劍勢無匹,渾然天成,誰也料不到,這般如同開天闢地的純熟劍法,竟是自一個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手中揮出!

縱然是一旁滿臉擔憂的花晴,在看到這劍術的瞬間,亦是不由得怔住。

雲衿一劍落下,先前那男子措手不及,竟被逼得大退數步,長刀月兌手,虎口一陣鮮血直流,顫抖不止,他一手按住右臂,低頭看了一眼手上血色,不禁抬眸往雲衿直視而去。

雲衿面上波瀾不驚與之對視,甚至還有幾分鋒芒隱于眼底。

那男子撐著身子便要再出手,但在此時,卻听得林中又是一番風動之聲,只見得兩名身著空蟬派弟子服之人已然來到,而居于最前方之人,正是方才還在與那一群男子打斗的梅霜夢。

幾人匆忙趕至此處,當即一把將那還要再出手的男子制住,雲衿眼見眾人前來,亦是將目光一沉。

但如今要收劍卻已經遲了。

梅霜夢的目光已經凝在了她的身上,不光如此,隨她而來的另外兩名弟子在解決了對手之後,亦是往雲衿看來。

他們看的都是雲衿手中的劍。

雲衿在空蟬派中住了整整三年,一直對眾人有所隱瞞,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不過是個先天不足無法修煉的小姑娘,直到今日,她為護花晴,拔出了這把劍。

雲衿抿唇不語,等了良久也未曾等到眾人的反應,她知自己欺瞞甚久,也沒有打算要解釋,只默然收劍,隨即轉身便要離開。

然而梅霜夢卻在此時開了口,喚住了離開的雲衿。

「那把劍……」梅霜夢遲疑半晌,這才將目光自劍上移開,轉而落在了雲衿的臉上,似要看清她的神色,「蘊華劍?」

雲衿本欲開口說些什麼,听得梅霜夢這話,才不禁蹙眉,出聲道︰「什麼?」

梅霜夢沒有立即解釋,只與其余兩名空蟬派弟子對視片刻,開口又道︰「你不知道這把劍的名字?這把劍你是從何而來?」

雲衿沉吟不語,她在空蟬派待的時間不短,一來是因為尚無其余可去之處,而來則是因為她對此地的印象不差,對于空蟬派中眾人也有所好感,只是她一開始便隱瞞眾多,如今再要解釋,卻也有些難了。

半晌之後,她到底是垂目看向手中長劍道︰「這把劍是我自七海深淵外的樹林中撿來的,我不知道它原來的主人是誰,但它于我來說有救命之恩。」

六年之前,尚才九歲的雲衿在眾人的追殺中逃到了七海深淵,她本以為那是一條死路,卻沒有料到,她在樹林中急促奔逃,卻意外遇上了那把劍。

那是一把對九歲的雲衿來說顯得不可思議的劍。

它會動,不需要旁人握劍,它會自己使出劍招,且劍術高超,功力驚人。

也就是這樣一把劍,在當初那一片混亂當中救下了雲衿的性命。

後來雲衿將那把劍視為恩人,時刻帶在身旁,度過了漫長的三年,那三年里她發現那把劍有意在教她劍招,于是她開始練劍。

直到三年之前,她再次遇上仇人,被追殺之際身受重傷來到了空蟬派中。

那把劍不會說話,雲衿也不知道它的來歷,不知道它的名字,更不知道它原來的主人是誰,但對她來說,那把劍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眼見空蟬派眾人望著那劍的目光古怪而似有懷念,雲衿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抿唇道︰「我欺瞞你們在先,你們若要我離開可以,但這把劍我不會交給它原來主人之外的任何人。」

听得雲衿此言,梅霜夢目光悠遠,半晌才終于似是回過神來,搖頭嘆道︰「這把劍被你所得,救你性命,也算得上是緣分。」

雲衿沒料到梅霜夢會突然說出這話,她低聲問道︰「什麼意思?」

梅霜夢上前一步,此番看向雲衿的目光卻變了,她語聲柔和道︰「你可想知道這劍原來的主人是誰?」

雲衿握在劍柄上的手突然一緊。

手中的劍在微微顫抖著,雖然這顫抖十分的輕,但雲衿卻真實的感覺到了。

她甚至有些不明白,那顫抖的究竟是她的劍,還是她的手。

她從前曾經想過,究竟是誰將這樣一柄寶劍留在了七海深淵,那段日子她為了躲避仇人追殺,不得不一個人待在林中山洞之內,山中歲月枯燥無味,還需時刻擔心著仇人尋到自己,她那時候唯一的樂趣,便是與那把劍交談。劍不會說話,卻會動,它教了她劍法,甚至還幫她砍柴生火,做了許多事情。

她對那劍生出的好感,也隨之轉移到了那劍原來的主人身上。

曾經有漫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在想著那個素未謀面的人,想象那人究竟是什麼模樣,又是為何會遺失了此劍,叫她尋到。

當然後來她離開七海深淵,四處漂泊,最後來到空蟬派,那劍的性子也越來越放蕩不羈,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不論如何,對于這把劍從前的主人,她一直是感激,並期待著。

直到現在她听到梅霜夢問了她這個問題。

「你可想知道這劍原來的主人是誰?」

自然是想,非常想,一直在想。

雲衿抬眸,一雙眼楮直直看進梅霜夢眼底,語氣猶疑卻又迫切︰「你知道?」

梅霜夢目中微見笑意,頷首輕聲應道︰「我知道。」

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梅霜夢來到雲衿身前,忽然抬手輕輕揉了揉她頭頂的發。

雲衿眨了眨眼,一時間忘了動作。

梅霜夢旋即沒有再與雲衿交談,只回轉身去,兩名空蟬派弟子已經擒住了方才那男子,她隨之便開始吩咐起來,先是將那人綁起來帶到了空蟬派一處地方嚴加看守,隨之又開始調查其他他們的來歷,探得他們目的,空蟬派幾年也不見得有一個人前來,如今出現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嚴加防範,再加上人丁稀少,梅霜夢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待得安撫了今日應付眾人受到了驚嚇的新弟子花晴之後,梅霜夢才終于自花晴房中緩緩走出來。

花晴住在弟子居內,對面便是雲衿的住處,梅霜夢方才走出房間,便見雲衿正站在自己的屋外,雙眸黑沉如波瀾不驚的古井之水,正認真而專注的盯著她。

梅霜夢倏然一笑,上前道︰「在等我?」

雲衿點頭,目光依舊未曾自梅霜夢的身上離開,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

「嗯?」雲衿雖已經有十五歲,身形卻是十分嬌小,梅霜夢干脆俯身下來,雙目微微眯起,露出輕快的笑意。

雲衿從來沒見過梅霜夢露出這樣的笑意,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的身影看另一個熟悉的人。

雲衿終于在難得的忐忑中問了出來︰「蘊華劍的主人是誰?」

「慕疏涼。」梅霜夢笑意微斂,一字一句道,「他的名字叫慕疏涼。」

雲衿沒有開口,她緊盯著梅霜夢的雙眸,在心底將這三個字喃喃念了數遍。

而原本立在一旁牆角處的蘊華劍,突然之間似有所覺,開始輕輕顫動起來,劍身與劍鞘磨合發出錚鳴之聲,雲衿扭頭看去,這才在心中確定下來,「慕疏涼」三字,果然便是蘊華劍主人的名字。

她目光在蘊華劍身上流連半晌,雜糅了無數情緒,到底還是回過身來,咬牙下定決心般對梅霜夢道︰「我能見他嗎?」

話音至此一頓,雲衿眨去眼底的猶豫,這才又道︰「我想親手將蘊華劍還給他。」

梅霜夢見雲衿這副神色,稍稍一怔才又道︰「劍不必還給他了。」

雲衿不解皺眉︰「為什麼?」

梅霜夢笑笑,起身道︰「我帶你去見他。」。

梅霜夢帶著雲衿,一路沿著鋪滿白雪的路往前,穿過寬廣的梅花林,穿過幾處早已經荒廢的樓閣,行了許久,才終于在一處古舊的小樓前停下了腳步。

閣樓上懸著銀鈴,風一過便是一陣細碎鈴響,清脆的鈴聲伴著四周雪色,更添寒肅。

梅霜夢帶著雲衿站在這緊閉著的閣樓大門前,回頭低聲道︰「他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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