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這一點的蔡尚書，這個時候，才知道什麼是絕望。之前，他只是覺得，李嘉在對付他，可是現在，蔡尚書覺得，整個朝堂都在對付自己。
陛下的身體不好，這段時間的早朝，已經到陛下的極限了。衡清看到陛下好幾次強忍著不倒下，也知道，自己應該加快速度。
接下來，衡清直接將自己找到的證據都拿了出來。
這下，朝中不少官員終于明白，為什麼李嘉說了那麼多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陛下都還忍耐著，陛下肯定早就知道這些了。
原先為蔡尚書說話的那批人，現在終于消停了。這個時候，還替蔡尚書說話，無異于找死，能站在大殿中的，哪個不是人精。
「陛下，臣在查這個案子的時候，牽扯出了一個幾年前的舊案。」將給蔡尚書定罪的證據都拿出來之後，衡清又放了個大招。
已經很疲憊的陛下，端起案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五年前，也出現過這樣一個案子，不過，當初被誣陷的那個家族，已經被抄家滅族，只有兩個孩子得以幸免。」
衡清雙手握著笏板，望著陛下︰「陛下，臣以為，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便應該為這兩個孩子伸冤。所以，今天，微臣將兩個孩子帶來了。」
「宣。」
唐翎身上還裹著固定肋骨的紗布，雲一則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大殿，剛進大殿，唐翎就跪了下去，雲一也跟著跪了下去。
「草民唐翎，唐家三房嫡次子。」唐翎跪在地上，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一點也不怯場。規規矩矩的行禮，動作極其標準，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在教養極好的家族培養出來的。
衡清默默的移到一邊，將說話的位置讓給唐翎。接下來的事情，由他說還不如由唐翎來說。
「這金殿可不是菜市場，怎麼可以隨便讓人進來！」六王爺終于坐不住了。
六王爺誰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當初被他幾乎滅族的兩個家族的後人。一個是巴蜀唐家，另一個，是在西北的常家。
如今，常家的人，只剩下兩個，常黎在白鷺書院，雖然處境十分安全，但也損失了給他找麻煩的機會。但是，唐家，難道還有人？
唐家當初，可是真的滅門了，甚至那些罪責不到滅門的人，在發配的時候，也都做了小動作。眼前這個少年，臉上連刺字都沒有，怎麼可以說自己是唐家的人！
唐翎低著頭，他知道，這個地方里的任何人都不是他能夠去看的。
「唐翎，你家族被滅，可曾怨恨大雍？」陛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少年。
「不曾。」
「抬起頭來，看著朕。」
唐翎聞言，抬起頭，看著陛下，又開口︰「不怨。害我全家的，並不是大雍，而是與大雍為敵的人。若是草民怨恨大雍，今日也不會跪在這里了。」
唐翎的話，真像一個少年說的話，如果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恐怕說不出這話。
「那你今日跪在大殿之中，所謂何來？」不是怨恨，那為了什麼？
這不僅是陛下的想法，也是在坐所有官員的想法。一個平民百姓，有辦法來這種地方，肯定不是小事。
「我是來報仇的。」唐翎回道。
報仇？
不少人目光都落在蔡尚書身上，剛剛大家也都听說了，這唐家是因為蔡家陷害，才被滅了族。這遺孤來報仇也算天經地義。只是，一個百姓，跑到金殿上，直接來指控尚書，怎麼看怎麼是個笑話。
就算這孩子有理，哪個陛下能答應這個啊。
「你要向誰報仇？」
「六王爺！」唐翎直勾勾的看著站在前面的六王爺。
這下，百官真的懵逼了。這個時候，你說你找蔡尚書報仇，也比找六王爺報仇要好得多啊。六王爺招你惹你了？而且，六王爺與你能有什麼關系，一個在巴蜀，一個在京城，八竿子打不著吧！
「你可知道，誣陷皇族是什麼罪？」這個時候，六王爺要再不拿出點皇族的氣勢，那就真的愧對皇族的身份了。這個時候開口的六王爺，威嚴得讓百官瞬間對這個人印象極好。
「我知道。」唐翎不卑不亢。
出發之前，唐翎就知道，這次，他是幫唐瑜來的。六王爺的真正弱點，必須要唐家的人才能揭開。顯然，唐瑜並不是適合的人。
「可是，在金殿上都不肯露出真容的六王爺，你用的難道不是我唐家的《千面譜》？」唐翎直起腰，指著站在前面的青年，提聲問道。
唐翎的聲音，在金殿上回響，震懵了所有官員。
這個少年在說什麼？不肯露出真容？六王爺難道不長這個模樣？可是，這樣子真的就是六王爺啊，大家都看著六王爺長成這個樣子的！而且，這相貌跟六王爺已故的母妃十分相似，怎可能不是真容？
坐在最上面的陛下，手抖得厲害。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衡清之前不肯告訴他有這一出了。如果不在這種大殿上，衡清就算證明一切，也無法堵住悠悠眾口。畢竟，老六是先帝的皇子，是他的兄弟。
若是自己秘密處置了老六，按照現在自己在百官中的名聲，很可能，直接給了六王爺翻本的機會。
「本王不知道，你從哪里听來這種東西。可是，本王的身體，是先帝以及本王的母妃給的，豈是你空口白話就能肆意侮辱的？」
六王爺看著唐翎︰「看在你唐家之前因誤會，滅了族，今日便饒過你。來人，將他拖下去。」
站在門邊的守衛，剛想動。高台上便傳來陛下的聲音︰「老六，朕還沒死呢。」雖然，六王爺說的都沒錯，做的也不錯，可是，他選了一個不適合的機會。
坐在高台上的陛下還沒開口，他不能先開口趕人。
這個行為，讓原本不太相信唐翎的陛下，反而對唐翎有幾分相信了。
「既然，你說六王爺並未真面容示人，你便讓他顯現真容吧。」說完，陛下看著六王爺︰「老六，朕是信任你的，不過，要堵住悠悠眾口，還是得自證青白。皇兄便給你這個機會。」
唐翎的目光亮了，六王爺表情卻有些許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