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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二章 感舊之哀

一日,兩日,三日……冬日的筱安一連數天晴空萬里,但那金色的陽光卻似乎從未照入過王府半分。

在這些波瀾不驚的日子里,發生了許多事。諸如,裘致遭受重創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祁境研習血影神功開始微見成效;展洵西因在九玄峰保護黎妃和四皇子有功,被收入羽林軍擔任副將一職;太子府的暗衛無相悄無聲息死在了城外的一間農舍里。

谷小扇的脈搏一直沒有任何的跳動,浸入烈酒中的白珠和紅珠仿佛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殷蒔廷起先每日都讓葉琉璃以千年人參煮水燻蒸谷小扇,後來也終于沉默放棄。唯有林伊人,依然如故,日復一日用羹匙將烈酒小心喂入谷小扇口中。

她的身體很冷,即便燻蒸過人參水,依舊冷得如同雪窖冰天中凝固的小花,然而,他握著她的手,感受到的依舊是多日前的觸感……她沒有放棄,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放棄?

空空的大木桶中,依舊一日日倒入溫熱的人參水,王府多年來積蓄的千年人參,竟漸漸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這一日,林子衍的到來終于打破了王府暮色般的沉寂。

「王兄,」林子衍走入憐卿小築,便把手中幾個錦盒朝案上一丟,「你要救這丫頭也該有個限度,母妃前些一日剛在宜樊中過毒,這回又為你遇刺的事受了驚嚇,身子一直極為不妥,你怎能心中只顧著這丫頭,連進宮探望母妃一次都不曾去?」

「師姐,」林伊人坐在谷小扇床榻前,淡淡掃了一眼錦盒,「麻煩你把人參交給裘總管。」

林子衍這才發現,屋內除了躺在床上的谷小扇,還站了一個黛眉杏眼的漂亮女子。

「你是我王兄的師姐?」林子衍皺了皺眉頭。

「你就是我師弟說的那個……五皇子?」葉琉璃雙手環胸,上下打量林子衍。

「放肆!」林子衍不悅,「你們這些江湖人做事毫無章法,難怪王兄也被帶得走火入魔,連生養自個兒的母親都顧不上!」

「模樣倒是極好,可惜性子沒有師弟的好。」葉琉璃嘖嘖兩聲,提上錦盒,大模大樣出了門。

「哎」林子衍氣得正要發作,一扭頭卻見林伊人眉眼黯然,直盯盯瞅著床榻上的谷小扇出神,一時間頓覺不忍。

「王兄,我真不明白了,這小丫頭到底有什麼好,怎麼就讓你這麼放不下。」

「子衍,你可曾有過被世間拋棄的感覺?」林伊人輕喃,「如果後來,你發現有一個與你一樣可憐的人,會不會想要竭盡全力守護她,就好像守護著你自己?」

林子衍沉默片刻,「在母妃入宮前,我就是一個被父皇遺忘、被世間拋棄的落魄皇子,要不是母妃,恐怕今日春風得意的五皇子早已是一具枯骨了。」

林伊人暗暗嘆了口氣……是啊,對于林子衍而言,母親顧流螢是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溫暖,他要守護這份溫暖,竭盡全力,即便明知母親最在意的兒子永遠都是林伊人。

「你今日來,就專程為了送人參?」林伊人岔開話題。

「哪兒啊,好些個事呢。」林子衍大喇喇撩袍入座,「第一,王兄須得盡快去桐兮殿探望母妃,我見母妃日漸消瘦,心中實在難安;第二,夏奕頃和呂淺大婚在即,這二人一個是左相的ど子,一個是我母舅的佷女,回頭王兄總得去露個臉,也算給夏且雉和呂府一個面子;第三,牧 王庭長公主烏蘭綺我見過了,听說她父汗和叔父都想讓她嫁給你,可父皇的意思是,你既已與白羽闌定了親,烏蘭綺還是嫁入翊皇子府的好。」

「烏蘭綺……你可喜歡?」林伊人起身走至案旁。

「王兄,」林子衍好似在掂量著什麼,「你說人與人之間,是不是還真有緣分一說?」

「你是指你與烏蘭綺?」林伊人執壺給林子衍斟茶。

「嗯,」林子衍點頭,語氣中有一絲興奮,「那日我路過市集,正巧遇見個街頭混混纏著一個女子,硬賴她撞壞了自個兒的燈籠,你說這大白天的打一燈籠,不就是沒事找事嗎?」

「你去教訓那混混了?」林伊人唇角微勾。

「可不是,這種事自然看不過眼。」林子衍笑道,「結果你猜怎麼著,後來烏蘭綺入殿朝見父皇,我才發現原來那街上的女子竟是牧 王庭的長公主!」

「既然皇上和你都喜歡,烏蘭綺自然理應嫁入翊皇子府中。」林伊人把茶盞遞給林子衍。

「可母妃那兒……」林子衍接過茶盞,有些遲疑,「還有,我听說烏蘭綺在暗中打听王府的情形。」

「烏蘭綺初來乍到,對王府有些好奇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覃貴妃……前些天外面還拿著你與鐘熒岫的婚事大做文章,這會子又突然冒出來個什麼牧 王庭長公主,翊皇子府一直被人盯著,她怎能沒有顧慮呢?」

「王兄說得沒錯,母妃說此事需得父皇和皇後拿主意,否則按規矩,翊皇子府恐怕只能納禮部侍郎以下的官員之女為妃。」林子衍苦著臉道。

「禮部侍郎凌修甫……」林伊人意味深長一笑,「皇上怎麼說?」

「父皇讓我好生孝敬母妃,看樣子是有心幫我安排此事的。」林子衍道。

「這就好。」林伊人看向錦榻,「能夠遇見喜歡的女子,的確是一種緣分。」

在王府逗留半個多時辰後,林子衍匆匆離去,當那個意氣風發的身影登上馬車時,一個滿頭銀發的駝背老人被裘致領進了蘭息園。

「王爺,邢南使有事前來稟報。」裘致站在憐卿小築外道。

「進來吧。」林伊人輕輕放下谷小扇的雲綃錦帳,走到外屋。

「邢原生拜見宗主。」駝背老人恭敬施禮。

「查探的事都有眉目了?」林伊人道。

「是。」駝背老人直起身,眸中精光四射,再不見此前半點佝僂之態。

「齊伯竣和宜樊的範府是怎麼回事?」林伊人撩袍入座。

「據宮木端查探,範府一直在暗中給夕泠宮提供物資,而齊伯竣自幼流落漠北,十一歲得夕泠宮原宮主申不況收養,二十五歲離開夕泠宮,進入凌海幫,後因武功高強得幫主南宮紹賞識,躋身為副幫主,深得凌海幫上下信服。不過,近年來該人日漸膨脹,常常會與凌海幫少幫主南宮冀發生摩擦。」

「多年來藏匿于凌海幫,這麼說,夕泠宮早有控制凌海幫的意圖……」林伊人指尖輕叩案幾,「齊伯竣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是夕泠宮左使,王爺當日在凌波鎮時,秋逸山莊內有兩個夕泠宮門人,一是蝶使申陌兒,一是左使齊伯竣。」邢原生道。

「設法除掉齊伯竣,」林伊人淡淡道,「就算是無涯居送給南宮紹和南宮冀的一份禮。」

「是。」邢原生恭敬道,「不知那範府又該如何處置?」

「先盯著,蛇打七寸,待模清楚範府向夕泠宮提供物資的所有渠道再動手。」林伊人道。

「是。」

「關于牧 王庭長公主烏蘭綺前來筱安的事,可查出什麼內情?」

「正如宗主推測的那般,此事並非青駿王爺主使,而是由牧 王庭右翼王布國爾一手攛掇,不過青駿王爺顯然樂見其成,所以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邢原生道。

林伊人微微頷首,「喬家父子呢?現在情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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