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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六章 生死難測

一個個黑衣人神色詫異,緩緩倒下,心脈是可以這樣被無聲無息……甚至無痛……割斷的嗎?

「王爺……王爺不可……」江諾力竭倒地,眼底是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江諾,江諾,你可知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小扇?你可知申陌兒為何能將落花曲演繹得如此惟妙惟肖,竟連輕顫的尾音也拿捏得與我一模一樣?你可知今日為何夕泠宮從始至終都佔據主動?你可知是誰背叛了王府?是誰背叛了王府?真相很殘忍,是嗎?

竹葉翻飛,四下飄散,無論是之前凝聚而成的矛尖,亦或是雪刃流矢編織而成的大網,仿佛都在肖珞的掌風下消失得無影無形。

「養尊處優,果然成不了大器!」肖珞掌中冷然射出一道令人炫目的光芒。

那是一把兩頭皆是半月形彎刀的利刃,利刃的一端為雪銀色,一端為赤紅色,如若被傷,不是血脈凝固而死,便是烈火焚心而亡。

囂囂雪芒,變幻莫測,旋斬激蕩,生死難測……轟!一道墨綠色的屏障突然橫空出世,將凌厲無匹的冰火天煞刀硬生生攔截在了半空中。

「風使該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衣袍獵獵,青絲狂舞,林伊人依然闔眸,仿佛在輕喃著毫不相干的事。

肖珞神色一凜,立刻雷霆霹靂揮出一掌。

砰!伴隨著強勁的沖擊,墨綠色屏障朝後彎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然而,即便那雪銀、赤紅如何劇烈抖動,始終無法再前進分毫。

「如此消耗內力的功法,我看你能支撐到幾時!」肖珞衣袍驟然蓬起,周遭毛竹隨即啪啪斷裂十余根,如長矛般向林伊人激射而去。

「王爺!!!」

「王爺!!!」

宗櫟和白季青撲上前來,竭力攔截毛竹,但手中刀劍尚未劈下,便被強勁之氣彈開,再次遭受重創,倒地不起。

「風使有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無論冰火天煞刀還是毛竹,都震顫著懸浮在半空中,空氣似乎愈發粘稠,一切變得越來越慢,巨大的漩渦隨著毛竹的逼近漸漸縮小,那墨綠色屏障內的如玉身形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你……練成了……」肖珞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風使猜對了……」

這是肖珞在人世間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落雲飛仙共有二十四式,最後一招幻海煙波,乃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驚天一擊。簡言之,對手攻襲之力越強勁,則遭受的反擊越猛烈,肖珞明知落雲飛仙的威力,卻在林伊人最初的示弱下喪失了先機。

一張浮游靈動的竹葉編織而成的大網,再次鋪天蓋地卷向肖珞,一把兩頭皆是半月形彎刀的利刃,囂囂飛旋斬向肖珞,一支靈蛇般的矛尖伴隨著十余根毛竹同時密密匝匝射向肖珞……然而這一切,不過是凡塵俗世中的種種紛擾。

一滴血,靜靜穿梭在枯枝、落葉、雪芒、竹箭中,穿過肖珞的眉心,給了他猝不及防的致命一擊。落雲飛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旦出手,尸山血海,這血中必含有出招者的血,這血是命之所系的心頭血。

在簌簌的落葉聲中,肖珞的身軀轟然倒地。

「風使!」一片緋色裙裾從竹林中掠出,傾世容顏上帶著明顯的驚駭之色。

林伊人面色蒼白,身形微晃,唇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終究還是少算了一人,申陌兒,他已無力再對付她。

刷一柄帶著缺口的劍筆直指向申陌兒,白羽闌拖著受傷的腿,擋在了林伊人身前。

「找死!」申陌兒美眸中浮起狠戾之色,指間立刻多出兩枚雪亮銀針。

「王爺!!!」

「二弟!!!三妹!!!」

遠處傳來一片嘈雜的馬蹄聲和呼喝聲,幾道身影超塵逐電掠入竹林。

辛州、祁境、白天雋……林伊人闔起雙眸,緩緩倒下。小扇,小扇……你疼不疼?沈哥哥這就帶你去找聶陵孤,你先忍一忍,忍一忍。

千山暮雪,萬里層雲,渺渺茫茫,縴渡塵煙,當窗外飄起午元十四年的第一場雪,王林伊人遇刺真相終于得以「水落石出」。

當日,林澗之邀了歸濟容听戲,從頭至尾都沒有離開過太子府半步,自然撇清了所有干系。而沉溪嶺竹林中的尸首也被查明,與之前出現在宜樊的國余孽和夕泠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于是乎,此事很快蓋棺定論。上呈林豈檀的奏折中聲稱,彼時國余孽與夕泠宮聯手劫持蘭茵公主,以交換寒煙翠為由,試圖謀刺王,王為救蘭茵公主身負重傷,幸虧白天雋和王府暗衛及時趕到,才令眾人化險為夷。

林豈檀立刻頒旨重賞白府,並怒斥歸士南等人查辦宜樊諸事不利,竟讓刺客潛入筱安,暗中設計了如此驚天駭事。

歸士南只覺有苦難言,宜樊說起來的確是歸府老宅所在之地,可前有馮謹台,後有紀澤生,要論查辦宜樊之事,怎麼也算不到他歸士南來擔這個責。

好在湊巧紀澤生派人快馬送來奏報,洋洋灑灑近萬言,將醉亙門擂台倒塌、晏寺金身淋雨、長清河帶字原石出水、簫音館刺客、帶毒的玉雕帝皇菊、焚燒殆盡的國圖騰、比武大會的雷火、品軒樓凋零的黑色菊花等宜樊發生的種種陰謀,深入淺出,有理有據,分析得入木三分,頭頭是道。

奏折最後指明,這一切線索皆指向了一個事實,國余孽謀逆之心不死,與江湖幫派夕泠宮聯手,妄圖對諄國不利,而首當其沖者,便是皇族一脈。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豈檀聯想起曾有夕泠宮女子潛伏在林澗之身側,不由驚出一身冷汗,當即命兵部尚書宋域調派軍士、軍械增補筱安和宜樊城防,同時又叮囑吳奐聲昭告各宮,萬不可讓皇子、公主左右出現形跡可疑之人。

呂庭和自是憂心忡忡,元穆懷則向林豈檀信誓旦旦表明,之前太子已被林豈檀教訓過一回,今後絕不會再因貪戀女子美色,而被歹人鑽了空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豈檀這廂里還沒順氣,緊接著又接到了鐘府的奏折。閣老鐘誥闋親筆上書請罪,說孫女鐘熒岫近日屢發舊疾,必須遷至氣候濕潤的南方休養幾年,否則恐有性命之憂,故而與五皇子林子衍的婚事只能作罷。

林豈檀尚未听說過關于鐘府和翊皇子府的童謠讖語,想到當年林澗之選妃時,宋域的孫女宋青瑤摔斷了腿,今日林子衍已定下婚約,鐘熒岫卻又耐不得這福分,愈發覺得郁悶,索性拂袖下朝,一路叨叨著走入了桐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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