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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七章 一葉穿雲

不過幾人片刻的閑談,擂場上已是另一番場景。申允、蘇卓雲烏發飛揚,衣袍狂舞,招式已然快得看不清楚,更為奇特的是,二人周圍竟漸漸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鏘!蘇卓雲的血剎劍與申允的攝魄劍在半空中猛烈踫撞,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一股氣浪以排山倒海之勢,越過擂台旁的大鼓、旗幡,如風卷殘雲般掃向圍觀的江湖人。擂台下立刻一片驚呼,便是連身處品軒樓上的林豈檀、顧流螢、日摩舒等人,亦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

以劍擋劍,以掌對掌,晴空霹靂,星火四濺,攝魄劍仿佛汲取了夕泠雪峰千年冰雪凜冽冰寒之氣,連綿不絕刺向蘇卓雲,劍氣所過之處,冷風撫面,發已成霜。

當!當!當!蘇卓雲神色凝重,斜飛而起,血剎劍劃出若干道美麗的弧光,將攝魄劍無數個虛影阻截在半空中,並未讓申允得逞。然而,林伊人的心卻越來越下沉,蘇卓雲能夠屢次擊破申允攻襲之勢,卻為何始終無法突破攝魄劍布下的天羅地網?

申允武功精進的速度的確令人乍舌,以彼時他在東籬草堂的身手,能夠打贏南宮冀不假,但卻絕不是蘇卓雲的對手。可如今,不過短短數日,申允竟然已經能夠困住蘇卓雲……血影神功,莫非這就是傳聞中摧枯拉朽、山崩地坼,威力難以想象的血影神功?

林伊人掃視擂台之下,申幽桐、申陌兒皆未現身,夕泠宮看似已部署好一切,只等著點燃雷火的時機。為了那遙不可及的皇權,申幽桐不惜讓申允修習危及性命的武功,有一個這樣鐵石心腸的母親,對申允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狂風呼嘯,飛沙走石,轉眼又過了二十余招。蘇卓雲愈發被動,卻依舊行雲流水,穩而不亂,相較之下,申允則顯得有些心浮氣躁,輕率冒進。

林伊人見狀,微微頷首。蘇卓雲內力精純,根基扎實,申允一日千里,劍走偏鋒,二者相較,蘇卓雲以穩字訣取勝,乃是上上之策。申允顯然也發現蘇卓雲抱有此意,手中攝魄劍擊刺斬截更為迅猛。

 拉拉……高三丈有余、長寬約十余丈的擂台下,突然發出一連串令人心驚的  聲,一組組粗壯的竹柱築基在驚濤駭浪中迸裂開來,仿佛隨時隨地會失控倒塌。

腳底一陷,申允身形微微一滯,蘇卓雲見機當即拔身而起……絕雲氣,負青天,遨游蓬蒿,御風而行,這一劍,至妙至極,至神至虛,如星河鷺起,如梧葉飄黃,如千里煙潑,如縹緲孤鴻,沾衣而百轉,彈劍而千回……這是林伊人從未見過的招式,古 派絕技十二式之「一葉穿雲」。

「蘇哥哥……」林音音興奮踮起腳尖。

即便不通武學之人,亦看得出蘇卓雲開始主動出擊,反守為攻,但此時此刻,申允邪魅狂狷的桃花眼中,卻浮起了莫可名狀的笑意。

申允沒有回避蘇卓雲的一葉穿雲,相反,他以決然之姿迎身而上,將自己手中的攝魄劍凌若風雷射向蘇卓雲,與此同時,一把鋒銳的匕首出現在申允手中。

一沙一界,一塵一劫,山高垂霧,水奔流嵐,這世間,沒有人注定會贏,也沒有人注定會輸,申允一直在等蘇卓雲出擊,修習血影神功之所以會遭受奇功反噬的損傷,就是因為需借力使力,遇強愈強,一擊必殺。

蘇卓雲的出手令申允異常興奮,這是雷轟電掣的進攻,蘇卓雲對申允有多少打擊,申允就能將雙倍的力量返還到蘇卓雲身上。他要奪得魁首,他要在國子民中豎起一面大旗,他要站在高處看著世人膜拜在他的腳下,他要將林澗之碎尸萬段,讓他嘗盡千般羞辱,然後誅滅他的九族。

沒錯,誅滅九族,就如同三百年前林燮寰對國皇家所為一樣,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逐風束影,雪刃浮光,金戈鐵馬,飛花似夢,血剎劍擊飛了攝魄劍,但一抹寒芒隨之而至。

蘇卓雲心隨意動,不及收劍便揮掌而出,令他震驚的是,隨著申允手中匕首應聲落地,一股突如其來的千鈞之力,也排山倒海直沖而來。蘇卓雲猝不及防,避無可避,只覺胸口如遭雷擊,頓時氣血翻涌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流矢般飛了出去。

「蘇哥哥」林音音驚恐的尖叫聲回蕩在擂台的上空。

林伊人指節漸漸發白……申允竟能夠驟然生出如此凌厲的攻勢擊敗蘇卓雲,血影神功的威力簡直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蘇卓雲努力穩住最後一口真氣,踉蹌落在擂台下,捂著胸口重重咳了兩聲……那嬌憨可愛從來不知愁滋味的小丫頭,他怎能辜負她,他怎能讓她嫁入素來歹毒的夕泠宮?

「蘇哥哥」林音音的哭號聲撕心裂肺響起。

蘇卓雲心中一痛,抬眸看向品軒樓……那粉裝玉琢的笑顏,如今為了他淒惶無助,滿面淚水。

「音音,別怕。」蘇卓雲輕喃。

他既答應過照顧她一生,便絕不會拋下她,無論那個要她離開的人是誰,即使與天下人為敵,他也誓要守護她終身。

 金鑼敲響。

棕衣武將小心翼翼看了看品軒樓,高聲道,「第七輪第一局,夕泠宮申允勝出。半個時辰後,倚嵐門谷小扇與申允對決。」

觀擂之人暫時散去,蘇卓雲被引入了一旁空置的屋子療傷,擂台上只剩下了洋洋得意的申允。

谷小扇支腮坐在距離擂台不遠的青石階上,看了看樓台上的言緒和林伊人,心中有些郁悶,「怎麼比擂的辛苦事都是本姑娘來干,你們一個兩個倒清閑自在。」

「說誰清閑呢?」南宮冀嬉笑著湊了上來,「小爺可一直在為你忙活。」

「你忙什麼了?」谷小扇心不在焉道。

「一直想給申允找點麻煩,」南宮冀看似頗為懊惱,「不過沒想到他身邊有不少人,我始終沒機會下手。」

「他有冰雨針,你還是不要招惹的好。」谷小扇看了看擂台上那抹邪魅狂狷的絳紅色身影,悄聲道,「南宮冀,你說剛才和申允比擂的人若是我,是不是連小命都沒了?」

「是。」南宮冀老實道,「所以一會兒你上擂直接認輸得了。」

「原先也沒覺得他有那麼厲害,沒想到連蘇卓雲都著了他的道。」谷小扇嘆了口氣。

「你師兄怎麼在那上面不下來了?」南宮冀朝品軒樓揚了揚下顎。

「皇帝老兒讓阿緒給郡主的爹講評比擂,你瞧音音郡主哭得那樣,他爹哪兒還有心思听阿緒講評啊。」谷小扇唏噓不已。

「一會兒你不也得輸?」南宮冀奚落道,「不知你師兄會不會講著講著,像郡主那般哭了。」

「瞎說什麼!」谷小扇小聲嗔怪,「阿緒知道我多半是要輸的,哪里會有什麼傷心。」

「多半是要輸的?」南宮冀輕嗤,「洛小北專門派人在麓林苑擺了香案,就是為了拜一拜老天爺,讓他不要今日把你收了去,你這個多半後面剩下的一丁點,莫非還會有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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