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衣武將忙不迭敲響金鑼，「第五十三組，白府白季青、倚嵐門谷小扇勝出。」
「耶」谷小扇在擂台上雀躍不已，「阿緒，我贏了！我贏了！」
擂台下，林伊人瞥了一眼有些無奈的言緒，「你不知她今日打了這些小算盤？」
「她早先倒是有想贏的意思，不過方才我說讓她給白季青搭把手就下來，她也是歡歡喜喜答應了的。」言緒道。
「也好。」林伊人沉吟一瞬，「第二輪就讓她與簡景然對陣。」
「不是洛小北嗎？」言緒眸光微動。
「日摩舒向我施壓，我需得向王妃示好。」林伊人嘆了口氣，「皇上已對簡府子弟參加比武大會有所顧忌，簡景然自然輸得越早越好。」
「青駿王妃本就不願讓簡景然參加比擂，你倒是找著了日摩舒的短處。」言緒道。
「只希望有王妃在側，日摩舒不至于對王府逼得太緊。」林伊人道。
二人正說著，卻見葉浮生神色凝重走了過來，「申幽桐派人捎話，說是夜間讓小扇到楓清山去清除斷腸蠱。」
言緒神色一冷，只看著擂台上的谷小扇，並不瞧葉浮生一眼。
楓清山？林伊人微微蹙眉。
楓清山不僅地處偏遠，且依照谷小扇早先與申允巧遇的情形來看，那兒很可能是夕泠宮在宜樊盤踞的據點。谷小扇身中斷腸蠱，本就受制于人，如今還要到夕泠宮的地盤上療傷，豈不是燕處焚巢岌岌可危？
林伊人看向言緒，「你手下有沒有高手能跟著去？」
言緒略略躊躇，「有。」
林伊人接著道，「他們是否對付得了申幽桐？」
言緒抿了抿唇，沉默不語……林伊人的問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想讓言緒看清楚，即便偃月國細作盡數前往楓清山，依然不會是申幽桐的對手。更何況，楓清山上很可能還有申允、申陌兒以及雪、霜、夢、西四使等夕泠宮從屬，偃月國細作若是傾巢而出，只怕面臨的便是一舉全殲的滅頂之災。
「申幽桐要是出爾反爾，人手再多又頂什麼用？」葉浮生沉聲道。
「言公子，」林伊人定定注視著言緒，「今夜，葉大俠與你一同前往楓清山如何？」
這一步終究要邁出，無論是斷腸蠱還是骨仙草，言緒和葉浮生的恩怨，是要放在救治谷小扇之前解決，還是放在救治谷小扇之後解決，唯有讓言緒自己來選擇。
言緒指節漸漸發白，全身的血液猶如月兌韁的野馬，在體內肆意狂奔，近乎失控。周遭紛繁囂嚷的人群，仿佛幻化為虛無飄渺的影子，漫天大雪挾裹著片片紅梅，隨著滾滾黑雲從天際席卷而至。
他護不了谷小扇，他殺不了葉浮生，那刺入父親體內的蚩息劍就在他的眼前，而他，居然要與殺父仇人同仇敵愾，並肩作戰？這世間，滿目皆是無盡的嘲笑，他積聚多年的恨意，在力不從心面前，卑微得像是泥濘中倒伏的草芥。
父親，父親……他是無能的，這些年，他任憑谷小扇在倚嵐門備嘗人間冷暖，他把對葉浮生極度的恨，轉嫁到了早已忘記一切的谷小扇身上，而今，他依然只能借助谷小扇，才能找到刺殺葉浮生的機會。只是決戰之後，無論最終死的是他或是葉浮生，谷小扇都只會愈加孤苦伶仃。
她是那麼冰雪聰明的女孩兒，一直以來，她怎會對葉浮生莫名的善意渾然不知？怎會對言緒與葉浮生的敵對漠不關心？只是，她從未對他流露出一絲的疑惑，她只是對他甜甜的笑，永遠毫無保留地站在他的身後。
今夜，葉大俠與你一同前往楓清山如何？
林伊人看似讓言緒選擇，可事實上，言緒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
「一個時辰後，我帶小扇上山。」言緒凜冽鋒銳的殺氣，漸漸隱入深不可測的眸底。
葉浮生深深看了言緒一眼，轉身離去。
「白二哥，」遠處突然傳來谷小扇清靈之聲，「這是洛小北，這是南宮冀，他們都是我的朋友，等下咱們就和曹安、孔承靖一起，去找個能喝酒猜拳的地方好好吃上一頓。」
林伊人順聲望去，見谷小扇、洛小北、南宮冀、白季青、曹安、孔承靖正朝這兒走來。
「你不是從來不吃膳食嗎，也不知高興個什麼勁。」南宮冀奚落道。
「谷姑娘不吃膳食，那她平日里都吃些什麼？」曹安看似極為好奇。
「小扇可好養活呢，」洛小北隨手拋著一只金橘，「就是隨處撿些果蔬，也能樂呵吃上好一陣子。」
「少听他瞎說。」谷小扇一把搶過金橘，剝了皮掰了兩瓣放入口中，「本姑娘可是吃過不少仙丹靈藥，才不食人間煙火的。」
不食人間煙火……林伊人驀然想到，谷小扇曾把自個兒的泥人像放入廟中，讓大伙兒參拜的事，不禁莞爾一笑。
「言公子，听聞小扇曾對外聲稱，自己是太上老君座下銀童子投胎轉世，而言公子是金童子投胎轉世，你二人今生需得喜結良緣，否則便無法白日飛升，位列仙班，不知可有此事？」
言緒微微一愣，「這……你是如何知道的？」
「申幽桐讓我在比武大會後帶小扇回王府，不知金童子是否應允？」林伊人不答反問。
言緒眉尖一跳，「這便是你與夕泠宮交換的條件？」
「是。」林伊人暗贊言緒聰明，「申幽桐不願王府與偃月國走得太近，讓我納小扇為妃，豈非是最好的法子？」
「若我說不允呢。」言緒神色陰郁。
「既然言公子在比武大會結束後本就要前往筱安，那小扇暫時落腳王府，似乎也並無不可。」林伊人意有所指道。
「此事沒得商量，」言緒看似極為堅持，「除非我與小扇一同入住王府內。」
林伊人微微蹙眉，「言公子可知，小扇一旦踏入王府，筱安便會暗潮涌動，各方勢力必然對她緊盯不放，你若是入住王府，分身尚且乏術，更不要說去九玄洞盜取骨仙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