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扇拉開門,神色驚愕,倒退一步。木屋之外,籬笆、石子路、楓樹林都已不見蹤影,視線所及之處,滿是色彩艷麗的小花,一排排,一簇簇,幕天席地,宛若奼紫嫣紅的花海。顯然,谷小扇又陷入了一個陣法中。
「是你?」谷小扇驀然轉身,忽感一陣暈眩,「之前設石頭陣的人就是你?」
「那叫石嬰陣,」少年閉著眼道,「一石生百石,七石化千石。」
谷小扇深吸一口氣,自腰間抽出絕韌鈴繩,「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干嘛要害我!」
「是你自投羅網,與我何干?」少年冷道,「你若想死得快些,盡可現在來殺我,不過我能保證,你一定死在我之前。」
「你何時對我下的毒?」谷小扇靠著門框,身體漸漸下滑,臉色愈來愈蒼白。那少年說得沒錯,事實上,谷小扇略略提氣,便已發現自己寸步難行。
「籬笆內的小花就是毒。」少年緩緩睜開星眸,「倒是我有些好奇,你怎麼走出石嬰陣的?」
「我師兄會那陣法……」谷小扇劇烈咳嗽起來,「你一定困不住他……南宮冀知道我在山上,你若害了我,我師兄絕不會放過你。」
「你師兄?」少年眸中滑過一絲深意。
「還有香雪山莊和王府,也一定會幫我報仇……」谷小扇眼前一片虛晃,昏昏沉沉倒向地面。
谷小扇很遺憾,自己一直渴望與阿緒雙宿雙棲的生活,幾乎已經近在咫尺,可如今,她卻莫名其妙孤零零死在了這片山林之中。谷小扇不知道的是,在她含 說出王府三個字時,那少年驟然抬頭,鳳目中狠戾之氣暴漲,令人不寒而栗。
東籬草堂內,言緒站在窗檐下看著嘩嘩雨瀑,心中有些不安。谷小扇自幼最怕閃電,遇著這暴雨雷霆的天氣,絕不會在外逗留,可今日,她為何還沒有回來?
對面屋子里,林伊人與鄭纓圍坐棋盤,閑話家長,同樣有些心神不寧。谷小扇對宜樊並不熟悉,若說午間與林伊人和言緒分開後自己隨處 達,倒也有可能晚歸。可之前派出去的下人回稟,已將附近能玩的地方尋了個遍,卻壓根沒見著谷小扇一絲蹤跡,林伊人心中便有些不踏實。宜樊眼下藏龍臥虎,旁人又不清楚谷小扇的身份,要是那丫頭真惹了禍事,保不準會吃什麼虧。
「霍大夫,霍大夫……」雨瀑中,一連串疾 聲打斷林伊人的思緒。
「大約什麼人患了急癥。」鄭纓在棋盤上放下一子,轉首對下人道,「天雨路滑,你去給霍大夫撐傘,一路小心扶著些。」
「是。」下人躬身退下。
林伊人道,「鄭兄精研醫術,不知對祁境的傷勢有什麼看法?」
「恕我直言……」鄭纓捻子沉吟,「祁境的情形的確令人欣喜,但此番好轉並不合乎醫理,故而亦有可能急轉直下,沈兄心中恐怕還要有些準備。」
林伊人指尖微微一滯,「鄭兄的意思是……」
鄭纓道,「我曾旁觀言公子施針用藥,深知他拿捏進退之難,若是祁境改日真有什麼不測,還請沈兄體諒一二。」
林伊人沉默片刻,「煩請鄭兄幫我準備一輛馬車,雨停後,我想帶著祁境在宜樊轉轉。」
鄭纓長長嘆了口氣,出門招 下人準備馬車。
林伊人撩袍起身,走到窗前,恰巧與言緒隔廊對視,兩道耐人尋味的目光在雨幕中交織,各有深意,毫不退讓。在醉亙門倒塌之後,言緒會用什麼方式,讓一切走入他安排的軌跡之中?亦或者,言緒此番布局,已完全在林伊人預料之外?一切皆未可知。
凌海幫驛站里,南宮冀面如死灰躺在床榻之上。牛大海焦急沖入屋內,高聲催問著南宮冀的情形。
「是襲擊少幫主的兵刃中帶了毒。」岳遲小聲道,「霍大夫開了方子,說是只能控制毒性兩三個時辰,我看還是趕緊派人去焦堡島請海大夫過來的好。」
「海無逍在竇烏,派人過去一個來回最快也要三四日,少幫主怎麼撐得住?」牛大海咬咬牙,看了看南宮冀,「你派人去查清楚,什麼人敢對少幫主下狠手,找著源頭,軟硬兼施,想法子把解藥弄過來。」
「方才已經派人去查了。」岳遲猶豫道,「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內,未必查得出結果。」
「叫幫里的高手都過來,用內力拖住少幫主的毒,再派人去麓林苑,請秋逸山莊的人來看看,說不定他們會有什麼法子。」牛大海道。
「是。」岳遲道。
「還有,」牛大海道,「皇家百菊宴即將開始,總會有一些奇人異士來宜樊看熱鬧,你將少幫主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說凌海幫重金求醫,為少幫主解毒。」
「眼下宜樊魚龍混雜……」岳遲看著牛大海,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牛大海蹙眉道。
「為防萬一,還是請海大夫過來的好。」岳遲道。
牛大海愣了愣,「你是說……」
「霍大夫覺著不大樂觀,另外幾個大夫連話都不敢說。」岳遲垂首道,「若是少幫主真出了什麼意外,回頭追究起來,幫主也不至于說牛哥考慮不周。」
「就依你吧。」牛大海煩躁地揮了揮手。
「是。」岳遲躬身就要退下。
「等等。」牛大海頓了頓,「幫主若是責怪下來,我一個人頂著,回頭你躲遠一點。」
岳遲身形一滯,轉身而出。
江湖人皆知,凌海幫幫主南宮紹有四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卻只有一個兒子南宮冀,此等性命攸關之事,又豈是牛大海一句想頂便頂得了的?
醉亙門的倒塌在宜樊引起了軒然大波,皇家百菊宴已舉辦了十余個年頭,從未有過如此不祥的征兆。宜樊郡守馮謹台聞訊後,立時慌了手腳,一邊上報朝廷請求推遲比武大會,一邊到晏寺叩頭上香,誠惶誠恐返躬內省。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就在馮謹台敬拜神佛之際,人群中突然傳來驚 聲,說佛像金身好似淋有雨漬。馮謹台愕然,當即派人查驗佛像,果真發現金身上斑斑點點,隱約有些水漬。
未待馮謹台細細佐證水漬源頭,晏寺佛像被淋的謠言便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為此前醉亙門的倒塌又添了一份神諭的色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