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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 雨恨雲愁

轟隆隆……夜空中,濃密厚重的雲層劇烈踫撞,發出驚天動地雷霆萬鈞的轟鳴,谷小扇緊閉雙眸,死死攥住言緒衣袖,往他懷里鑽了鑽。

言緒身形微微一僵,將手從谷小扇後背收了回來,「秋姑娘,麻煩你拿盞茶水過來。」

秋閃閃回過神來,倒了茶水遞給言緒。

言緒小心試了試茶水的熱度,低聲道,「小扇,起來喝點茶。」

谷小扇兀自閉著眼,埋在言緒懷中,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小扇……」言緒無奈,「你若再不起來,我便回房了。」

谷小扇不甘不願挪了挪身子,依舊不肯睜眼。

「言公子,我來吧。」秋閃閃伸手接過言緒手中茶盞。

「多謝秋姑娘。」言緒歉然一笑,正要起身,卻發現衣袖仍緊緊攥在谷小扇手中,言緒只好俯身耳語,「別鬧了……有旁人在,要看你笑話了。」

溫熱氣息拂過谷小扇耳畔,谷小扇的唇角不經意地揚了揚,言緒看在眼中,雙眸愈發溫柔如水。

秋閃閃定定注視一切,玲瓏之心漸漸墜入谷底。以言緒這般孤高冷傲之人,在面對谷小扇時,居然親昵的那般自然,絲毫不避人耳目,宛如將世間一切隔離在二人之外,他的心,哪里再容得下其他女子?即便多少佳人在側,于他而言,也不過鏡花水月,過眼煙雲罷了。

只是……秋閃閃心中有些疑惑,為何在秋逸山莊時,言緒待谷小扇卻異常冷淡,漠不關心呢?除了那一次,五哥秋彥啟為試陣法,誤傷了谷小扇,言緒抱著谷小扇走出履言苑時,周身亦散發著摒絕萬物的冷峭之氣,與眼前一樣,仿佛整個世間只剩下他與谷小扇二人。

床榻旁,言緒見谷小扇依舊不肯松手,只好從她手中一寸寸抽出衣袖,起身對秋閃閃道,「今夜就煩勞秋姑娘了。」

秋閃閃眼睫忽閃,遮住眸底一片黯然,「言公子安心回房吧,我會照料好小扇的。」

「多謝!」言緒看了一眼懊惱把腦袋鑽進被子里的谷小扇,無奈搖頭,撩袍而出。

言緒離開後,秋閃閃扶起谷小扇,給她飲了一盞茶,又看著她昏昏沉沉睡去,心中漸漸有些煩亂。

方才,言緒顯然是知曉谷小扇害怕電閃雷鳴,故而特意前來看她。可那谷小扇明明只是個上竄下跳的頑皮女子,為何從言緒到南宮冀,都會對她如此喜愛,甚至連王|林伊人,待她似乎也格外不同?

秋閃閃回想起今夜林伊人飛渡江河一幕,依然覺得心有余悸……彼時,林伊人將谷小扇護在懷中,把自個兒全然亮在了箭鏃之下,若非太子侍衛因著他的身份投鼠忌器,只怕如此舉動已令林伊人血濺當場。

秋閃閃對南宮冀本並無太多情意,二人的婚約更多來自于父母之命,但那豐神如玉的少年對她多番呵護,秋閃閃並非毫無察覺,爹娘的眼光絕不會錯,南宮冀當前雖只是個未經世事的莽撞少年,但日後多些練,自然能夠昂霄聳壑,成為人中龍鳳,讓秋閃閃享受安富尊榮。

可是,當谷小扇這個古靈精怪的倚嵐門女弟子出現後,南宮冀便仿佛被勾了魂魄,幾次三番將秋閃閃晾在一邊,還信誓旦旦要娶谷小扇入門,秋閃閃自幼養尊處優,被父母和眾位兄長視為掌上明珠,又怎能不怒火中燒,氣恨難消?

多年的閨閣之禮讓秋閃閃懂得,女子嫉妒之行最為愚蠢,更何況她對南宮冀本無太多男女之情,但因為言緒,秋閃閃終于還是亂了心。那美如冠玉之人修如勁竹,清若寒松,雖身在江湖,卻偏偏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尊貴之氣,宛若仗劍白馬眉目風流的貴族子弟,又仿佛深藏不露飄逸淡泊的隱逸高士。

承訓閣初見言緒時,秋閃閃便已對他印象深刻,之後,言緒輕描淡寫為她解除了孔雀雪之毒,又助大哥秋慕堯縝密設計了殘司陣陣法,並義無反顧與秋逸山莊聯手守護烏令,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令秋閃閃印象深刻。雖然,月圓之夜葉浮生最終死里逃生,突破重圍,烏令也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不知所蹤,但此種種,秋閃閃早已對言緒芳心暗許。

可是,言緒待秋閃閃似乎並無任何不同。芩楓苑中,他與她在亭下擲棋,她心慌意亂,小鹿亂撞,他卻不溫不火,進退有據。秋閃閃朱唇皓齒,妍姿俏麗,一向倍受男子矚目,又怎會不知言緒那謙謙有禮不矜不伐的背後,是拒人千里的冷淡和疏離,只是,她看不清,走不近,卻更加渴望一探究竟。

言緒離開凌波鎮時,秋閃閃專程前去送行,一路上,竹海飄香,雨恨雲愁,秋閃閃看著馬車漸漸遠去,不由心灰意冷,黯然神傷,但是,她並無絲毫怨怪言緒,緣淺緣深,緣起緣滅,本就半點不由人。可是今日,秋閃閃在與言緒、谷小扇同處的一時半刻里,親眼目睹了言緒待谷小扇溫柔體貼脈脈含情的模樣,怎能不酸澀難耐,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悠悠燭火下,秋閃閃以女子之心,敏銳察覺了雲山霧障背後一切真相。言緒深愛谷小扇,卻因著不知名的緣由,常常與谷小扇保持距離,唯有在谷小扇受傷時,才會真情流露,赤心相待。而谷小扇,平日似乎亦不敢隨意親近言緒,可一旦察覺言緒卸下冰冷盔甲,便會肆無忌憚霸佔言緒,仿佛他天生便該是她一人所有。

秋閃閃郁郁嘆了口氣。言緒與谷小扇看似若即若離,實則卻猶如同氣連枝的枝椏藤蔓,血脈相連,交融滲透,外人完全無法介入分毫,即便她心煩意亂,悵然若失,言緒亦不會為她駐足,在她耳畔留下半分溫柔細語。

晨光熹微,東方欲曉,林伊人淺淺在艙房內打了個盹,便被甲板上洛小北和南宮冀的爭執聲吵醒了。

「南宮大哥,」洛小北扯著嗓門道,「小扇一個女孩兒家,由閃閃照顧著也就是了,你又要去湊什麼熱鬧。」

「就你話多!」南宮冀顯然想動手揍洛小北,大約又被一旁的秋彥啟攔住了,「昨夜閃閃一定辛苦,總得讓她回屋里歇歇吧?」

「得了吧,」洛小北嬉笑道,「你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我看……還是由我去換閃閃,至少小扇不會平白被人佔了便宜去。」

「死小子!」南宮冀怒喝。

乒鈴乓啷……耳畔傳來一陣混戰之聲。

林伊人終是無法裝聾作啞,只好喚人進艙服侍梳洗。

昨夜因著諸人倉促換船,除了兵刃,隨行之物皆落在另一艘樓船之上,林伊人考慮到眾人還要在船上一日一夜,早就吩咐下人整理了幾套太子箱篋里的簇新衣衫,分別送到各艙房去。

在箱篋里,林伊人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許多女子的衣裙,太子既要打著游山玩水的幌子,繞道前往宜樊,想來也著實不必裝腔作勢,擺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只是這一回,跟在太子身側的女子,會是那個玉顏輕髻、風情萬種的申陌兒嗎?

心念及此,林伊人不由微微蹙眉。

倘若申陌兒在樓船之上,定然察覺言緒所謂招魂術有些異樣,林伊人便會受制于太子,一切後續計劃將寸步難行。可倘若申陌兒不在樓船之上,為何擺放在棋盤旁的竹笛上,會刻有一個「夕」字,那字形,與秋逸山莊中祁境在吟薇閣外發現的竹管上所刻字跡一模一樣。

彼時,申陌兒在竹管中放了一片竹葉,上書「斟酌娥寡,天寒九秋……」,特地遺漏一個「奈」字,示意林伊人以蘭花之毒害之實屬無奈之舉。今日,申陌兒是想向他暗示些什麼,還是僅僅在告訴林伊人,她有意不給太子指點迷津,他便欠了她的情?申陌兒明面上早已與太子結盟,暗地里卻又似乎從未斷了與王府的牽扯,她到底居心何在呢?

鏘!鏘!艙外突然兩聲脆響,打斷了林伊人紛雲思緒。

甲板上,陡然罷戰息兵,傳來言緒清冷之聲,「倚嵐門之事,就不勞南宮少幫主和洛少莊主操心了。」

「阿緒,」洛小北急道,「小扇怎樣了?」

言緒冷道,「早間已經醒轉,不過耐不得吵吵,便讓我出來看看,有什麼吃的能堵上你二人的嘴。」

林伊人聞言,不禁莞爾。言緒素來對周遭人愛答不理,如今為了谷小扇,竟然也不得不攪入亂局,的確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那……能進艙去瞧瞧她嗎?」南宮冀在言緒面前,顯然有些拘謹。

「不必了。」言緒愈發冷冽,「南宮少幫主與秋姑娘定親之事言某早有耳聞,今後你二人喜結良緣之日,勿忘請我與小扇前往飲一杯喜酒才是。」

南宮冀顯然被堵得不輕,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林伊人知道,南宮冀本性率真,在凌海幫里原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這兩日為了自己和谷小扇,已是委曲求全,萬分憋屈,心中頓時有些不忍,便撩袍邁出艙房道,「總是悶在屋內,對傷勢也不好,不如待她狀況穩定些,便到前艙小坐片刻。」

南宮冀見林伊人前來解圍,頓時面露喜色,趕緊對言緒道,「言……言師兄……昨日讓小扇受傷,是我的不是,改日.我定當前往天都峰,向倚嵐門各位長輩賠罪。」

言緒深深看了南宮冀一眼,不發一語,轉身而去。

洛小北嘖嘖兩聲,崇拜萬分,「南宮大哥,你這是賠罪、提親一箭雙雕啊……我若有你那嘴皮子功夫,蘇卓雲怎會是我的對手?」

「滾遠點,」南宮冀一把推開洛小北,「我先去瞧瞧閃閃,下船再收拾你!」說罷,得意洋洋朝秋閃閃艙房走去。

「我也去!」洛小北忙不迭跟在南宮冀身後,自是又被南宮冀狠狠鄙視了一通。

林伊人見秋彥啟呆呆望著二人遠去,神情既氣惱,又無奈,知道他對南宮冀有些束手無策,只好寬慰道,「南宮冀對秋姑娘一往情深,與小扇不過有些嬉鬧的情誼,五公子不必太過憂心。」

「其實……」秋彥啟喃喃道,「如南宮冀這般敢愛敢恨,亦屬難得。」

林伊人星眸輕閃,腦中掠過焦堡島上秋彥啟提及林音音一幕。敢愛敢恨,即便明知不可為,依舊獨行其是而為之,又何嘗不令人百感交集,心生贊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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