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心魔
靈力繭靈力還在不斷的翻滾，其中黑色、紅色和金色的靈力流交錯，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五十弦琴靜靜的站在靈力繭的旁邊，靈力發出的光不時照亮他的臉，直到他看到靈力繭中出現一個人形，臉上才出現一點變化。
出現那個人形之後，靈力繭的變化就越來越快了，那些黑的，紅的，金色的力量漸漸向那個人形滲入，直到完全消失。
漸漸的，那個靈力繭上的靈力慢慢變淡，露出了里面的人，緩緩從半空中落到地面。
她還皺著眉，似乎在做著什麼不好的夢。
五十弦琴在她身邊蹲，頓了一會，將手放在她的額頭，感覺到作為一個人類的溫熱皮膚時移開了手。
他看著還沒有醒來的人有些出神。如今的柳遙與其說是柳家少主柳遙的模樣，不如說是九霄的模樣。
「真是讓人懷念啊。」五十弦琴手一揮，柳遙赤果的身體便穿上了一身華服，隨即他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柳遙的意識還在浮浮沉沉，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知道都發生了什麼，明知道這件事不是五十弦琴的錯，他有自己的立場，從一開始他就說過，他的目的是復活太子長琴。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哪怕知道這是三朵蓮花自願的也一樣。
三朵透明的蓮花圍繞在她的周圍，是他們的靈體。柳遙心里有著巨大的悲傷，和她本身的悲傷有所區別，仿佛是從靈魂深處延伸出來的。
金蓮停在她的面前，輕輕觸踫了一下柳遙的額頭，柳遙仿佛听到了金蓮稚女敕的聲音，‘想起來吧，我們不想被你遺忘呀。’
有什麼東西沖擊進了她的腦中，帶著莫名的情緒和畫面，讓柳遙忽然落下淚來，她顫聲說︰‘好。’
金蓮嬉笑著離開，和紅蓮黑蓮一起消失了。
在柳遙腦海的深處有一樣被她刻意遺忘的東西，那時候的她覺得那還不是她接受的時候。到了現在，她覺得，就算是為了金蓮他們，也應該去觸踫了。
她會記得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五十弦琴將從柳遙身體里出來的三朵蓮花的靈體收起來，等合適的時機就送他們去輪回，興許月兌離了他們如今的身份，還可以過的快活一些，至少不會被壓制，永遠都是這副模樣。
當然這不是五十弦琴利用三朵蓮花的理由，倘若恢復過來的柳遙怨恨他，他也願意承受。
柳遙是不會怨恨五十弦琴的，若恨也是恨她自己。
柳遙依然沒有醒。
她以前不知道三朵蓮花的來歷，所以不明白他們身上蘊含著多強大的力量，由他們化作的肉身又豈會簡單？單是要將這些力量化作己用都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所以這一睡就是十多年。
柳遙醒過來的時候眼中光華閃現，已然月兌胎換骨。
「看來你恢復的不錯。」
柳遙愣愣看了五十弦琴半晌，點了點頭。
五十弦琴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柳遙定然會怨恨他，不願再理他。
看出五十弦琴在想什麼，柳遙淡淡的說︰「這件事不怪你，若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蠢。說到底，你們也都是為了我才那麼做的。」既然已經都知道了九霄的過往，自然也就知道，五十弦琴的選擇不僅僅是因為太子長琴。
五十弦琴語塞，柳遙倒是不怨恨他，可是他反倒覺得這樣更不好了。
柳遙緩緩露出一個笑來，「怎麼，我不怪你，你反倒不開心嗎？」
看著柳遙這個表情，五十弦琴莫名有些發寒，「不……」不知道該說什麼，五十弦琴只好轉移了話題，「距離秘境打開還有兩年時間，這兩年的時間你打算做什麼？」
「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首先是從這里出去。」柳遙看向房間里唯一的那一柄劍。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始祖劍發出一聲輕吟，柳遙招手，始祖劍便飛到了柳遙手中，握緊了始祖劍，柳遙低聲喃喃︰「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這聲低喃聲音不大，可五十弦琴是誰，他听了個一清二楚，「你……」
看向五十弦琴莫名期待的眼神，柳遙說︰「我接受了屬于九霄的人生，但我還是柳遙，這一點不會變。」
五十弦琴一愣。
「不過，你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柳遙眉梢上挑，露出一絲挑釁的味道。
這挑釁卻讓五十弦琴無比的熟悉，「呵，你也是一如既往的麻煩！」
「先從這里出去吧，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從這密室中出去之後，柳遙和五十弦琴尋了個地方，柳遙開始閉關參悟伏羲八卦術。如今她修為僅僅憑借三朵蓮花的力量就已經進階到了化神期，出去之後恐怕就是元嬰期的雷劫和化神期的雷劫一起到來。
若不是她在修真界還有事要辦，那麼憑著三朵蓮花的力量，可以直接飛升上界，甚至加上飛升的雷劫都可以輕易度過。足以可見三朵蓮花所蘊含的力量。
如今她必須壓制這股力量，以化神期的修為推衍這一次的計劃。
……
「等等！別走！」
眼前的影像再次消失。
伸出的手緩緩放下，昭陽愣愣看著前方，安靜下來。
魔天境里不知歲月，昭陽自己也不知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了。不過，時間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若是此時的昭陽站在柳遙面前，便是柳遙可能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昭陽。並不是說他的面貌變了太多，而是他的氣質變了太多。若說以前的昭陽是看起來清冷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魔修。
原本棕色的瞳仁隱隱帶著暗紅色，披散的頭發也帶上了暗紅的氣。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看著好似和以前的他沒什麼區別，卻又覺得變化太大。依然冷清，卻有什麼東西變了。
幻象消失之後，昭陽愣愣站了一會兒，才又盤腿坐下。
如今他每天所做的事情便是打坐修煉，等著心魔來找他。
他所期待的事情就是心魔的到來，心魔知道昭陽最在意的是什麼，所以每到這個時候，昭陽都可以見到他最想見的人，哪怕每一次都讓他痛徹心扉。昭陽曾經想過，倘若心魔編織的幻境是他最渴望的，那麼他寧願永遠呆在心魔中不醒來。
可是沒有。
或許，他心中最過不去的，還是他對柳遙的傷害吧。
所以每一次見到‘柳遙’，都會被質問，都會看著‘柳遙’遠離消失。
他最想要的就是和柳遙在一起，可是偏偏再也不可能。興許他到現在也沒有死在心魔里，就是因為他還想再心魔里見到柳遙，只要不死，只要心魔還在，他就還能夠見到。比魂飛魄散的再也不見好太多了。
是不是……連心魔都奈他不了？
昭陽閉眼自嘲的笑笑。
‘師尊，遙兒喜歡你。’再睜開眼，就看到‘柳遙’跪坐在他身邊，臉上帶著他最喜歡的笑容，臉頰微紅，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此時的昭陽眼神溫柔的不可思議，他抬手，將手掌輕輕放在‘柳遙’的臉上，「……我也是。」很喜歡很喜歡，很愛很愛，也許你根本想不到吧。
手掌下面的觸感很真實，細膩柔軟，昭陽發出一聲喟嘆。
‘那……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好。」但是不可能。
‘柳遙’笑著湊近昭陽，微微閉上眼楮，似乎是想要吻他。
昭陽看著‘柳遙’並沒有動，‘柳遙’忽然睜開眼楮，‘那你為什麼要讓你師妹奪舍我呢？’
‘因為她比我更重要？’
「……」
‘因為你的愧疚心？’
「……」
‘因為你作為我的師尊，所以不能和徒弟在一起，就想讓我換個身份就能名正言順？’‘柳遙’大笑起來，‘這就是兩全其美對不對？’
昭陽還是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柳遙’仿佛怎麼都看不夠一樣。
‘那你想過我愛不愛你？’‘柳遙’臉上帶上一絲惡意。
昭陽模模她的臉，「不要這幅表情，不好看。」
‘柳遙’一頓，‘我不愛你，讓我被人奪舍之後更不可能。’
‘我恨你。’
「……我知道。」這些話，昭陽听了不下百遍，表情依然不變，只是心還是會痛。
‘我痛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救我？’
‘我從未懷疑過你。’
「……是。」昭陽嘴唇顫抖。
‘我濡慕您。’‘柳遙’道︰‘我以為，你是真的待我好的。’
‘一切是不是都是欺騙？’
‘連那些善意和愛護也是。’
「不，那些不是欺騙。」那些的確都不是欺騙，昭陽發自內心的想要對柳遙好的。他已經後悔了，為什麼無法拒絕秦詩蕊的要求，為什麼偏偏一念行錯做了這樣的選擇？明明，明明他最在乎的就是柳遙啊。
‘不，那些就是欺騙，否則我怎麼會信任你，只要我對你還有防備，你那里那麼容易就得手。’
是的，昭陽會成功很大原因是因為柳遙對他的信任。是他辜負了柳遙的信任。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柳遙’直勾勾的看著昭陽，那眼神和柳遙魂魄看著他的樣子一模一樣，烏黑的眼珠深不見底。‘柳遙’起身離開。
「不……不要走！」
那抹身影再次消失。「不要走……」繼續說也無所謂，就算動手他也願意接受，不要走就好……
如果一開始他就舍棄那些對自己心的束縛，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如果不是太多顧慮，怎麼還會痛苦掙扎？如果他拋除一切只把她放在心里，是不是曾經所做的打算她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更不會經歷？
如此說來，那些個魔修，沒有那麼多束縛，反倒是過的十分快活呢。
「呵……」
心魔雖不是真正的柳遙，但它所問的未必不是柳遙想要問的，柳遙沒有問出口，如今……也再也不想知道了。
……
大概是因為這是一處秘境之中，推衍起來要比在外界難得多，光是推衍便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如何？」在柳遙睜開眼楮的第一時間，五十弦琴就問道，這段時間，他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柳遙身邊。
「大致是沒有問題的，應該會很順利。」柳遙道。
當初拿到的復活太子長琴的東西都被柳遙放在天靈塔里，即便她之前用來儲物的芥子被拿走了也無妨，真正重要的東西，柳遙一直都是放在天靈塔里的。
不止一次的，柳遙要感謝給了自己天靈塔的這位師尊。
五十弦琴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似是高興，又像是感嘆，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太久了。為了這一天，九霄和他都已經付出太多了。
看著五十弦琴這幅愣怔的表情，柳遙也有一些感慨，她已經接受了九霄的所有記憶，自然也知道了九霄和五十弦琴的所有計劃，知道了他們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如今已經快要成功了，反而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覺，柳遙打斷五十弦琴的愣怔道︰「還有多少時間？」
五十弦琴回過神，「沒幾個月了。」頓了頓，五十弦琴道︰「你沒有問題吧？」
柳遙知道五十弦琴問的是什麼，當初為了這件事情能夠成功，九霄用伏羲八卦術推衍了未來，然後細微的做了一些改變。即便當時九霄是大羅金仙之身，要推演未來，還要做細微的變動，都是極為凶險的，對九霄的損傷很大。改變很細微，力求不被別人看出端倪，看似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然而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結合在一起就能引導未來發展至九霄所希望的樣子。
其中很多都要看運氣，九霄只能引導大方向，某些細節卻無法控制，尤其是在她自己身上。倘若運氣不好，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事實上，在柳遙被昭陽收為弟子之前，計劃一直都是等五十弦琴醒過來，然後親自教導柳遙，以柳遙的資質，要迅速變強並不難。
可惜哪里知道有了一些變數，柳家被滅族，柳遙雖然活了下來，卻在七歲那年差一點死掉，陰錯陽差被昭陽救了下來，收做了徒弟。如此倒也還好，並不違背初衷，有昭陽的背景在，自然護得住一個柳遙。
可哪里知道昭陽的目的只是要將柳遙當做自己師妹奪舍的容器罷了。
他們從沒想過他們會走到柳遙沒有了肉身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