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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揚州的時候,時常听說沈琛的名聲,听說他如何睿智,如何風光,也時常听見衛安的名字。

那些攪動風雲的背後,這兩個名字總是如影隨形的出現。

而現在,這兩個原本翻雲覆雨的人,要死在他手里了。

扮作驛卒的錦衣衛頭兒垂頭給他倒了杯茶,輕聲道︰「大人,他們來了。」

霎那間雷聲大作,連風餐露宿慣了的錦衣衛頭兒都有些震驚,下意識的閉了閉眼楮。

近了,底下陣陣馬蹄聲更近了,伴著風雷很快就逼近了牌樓處。

羅源的茶早已經不喝了,任由它在桌上還冒著絲絲熱氣,探出頭,終于在閃電的照耀下看清楚了人影。

那幫人果然更近了,很快就到了牌樓處,砍翻了幾個押送犯人囚車的衙差。

羅源的嘴角動了動。

一直說沈琛聰明。

可是他實在看不出來沈琛到底有哪里聰明——除了一開始是讓人為難了些,能看破他們的意圖,並且巧借另一波要他命的人跟他們斗起來,鑽了空子逃跑,這一招比較高明之外。最近完全就是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他笑了笑,朝著錦衣衛頭兒看了一眼,錦衣衛頭兒就朝著外頭打了個呼哨。

這個呼哨打的又快又急,可是卻異常的尖銳激昂。

外頭何亮已經喊起來了︰「有人劫囚!準備迎敵!」

底下已經亂成一團,錦衣衛頭兒縮回脖子來看著羅源,眨了眨眼楮問他︰「大人,咱們出手不出手?」

羅源還沒說話,底下何亮已經笑起來了︰「平西侯?!我們東昌府大張榜文尋找侯爺已經這麼多天了,侯爺若是能看見,早來找官府了,又怎麼會等到這個時候才出現?還來救這批跟倭寇勾結的商人?!」

他冷笑了一聲,提高了音量,聲音在這樣的夜色里格外的尖銳︰「你們分明就是流寇,還敢打著平西侯的名聲,實在是可惡至極!」

羅源就皺了皺眉頭——廢話太多了。

從沈琛他們砍了人開始,就應該殺人的。

再讓他多說話,這些在場的士兵都會听見他們的對話。

何亮實在太得意忘形了。

沈琛也是夠厲害的,這個時候了,還想著要亮出平西侯的身份,讓官府有所收斂。

可是他不知道,東昌府上下除了一個彭德瑞傻得萬事不知,其他人都已經打定主意要他的性命了。

他咳嗽了一聲︰「不必那麼多廢話,吩咐弓箭手準備。」

沈琛就那麼多人,殺了也就是了。

到時候再抓上幾個倭寇,處置了沈琛和衛安他們的尸體,就說倭寇已經將沈琛和壽寧郡主殺害了,事情便也了了。

大不了到時候他們受些懲罰,過幾年往別的地方當官去。

可是預期中的箭矢破空聲並沒有就響起來,底下反而有了一陣不尋常的平靜。

羅源原本就顯得冷硬的臉更加陰沉,正要吩咐人下去看情況,就听見外頭有急促的腳步聲,黃文杰氣急敗壞的奔了進來︰「上差,出事了!那幫人分了一半,在另外一條街上截了我們的囚車!壽寧郡主他們被劫走了!」

什麼?!

羅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錦衣衛頭兒也目瞪口呆,看了看黃文杰又看看羅源,驚恐的問︰「大人您說什麼呢?囚車好好的,不是就在底下呢嗎?!」

什麼好好的?黃文杰也懵了,看著他們很不解︰「我們中途遇襲了!押送囚車的將近有一百人,可是不知道怎麼,臨時鬧起了肚子然後就被人鑽了空子」

出事了!

饒是鎮定如羅源,一時也驚得立在當場。

如果黃文杰沒有押送囚車提前來牌樓跟何亮會和,那底下的囚車里那底下的囚車里是誰?!

他這麼想著,一把推開了也伸著頭往下瞧的錦衣衛頭兒,自己雙手撐在窗台上往下看。

底下何亮他們的人舉著數十根火把,雖下雨,也因為松油的關系而熊熊燃燒,足以著照亮人的面容。

借著這個光亮,羅源清清楚楚的看見囚車里的人忽然暴起,一把攝住了何亮的脖子!

出事了,出事了!

羅源怒氣沖沖的喊了一聲︰「該死!」

真是該死。

他們中計了!

「攔住他們!」來不及再思考更多,羅源幾乎是嘶吼出了這句話,而後便如同一支利箭,凌空從二樓窗戶撲了下去。

錦衣衛頭兒更不敢怠慢,轉頭看了仍舊一臉震驚和茫然的黃文杰一眼,也緊跟著飛撲了出去。

這電光火石的瞬間,羅源憑借絕好的輕功如同一只雄鷹撲向了那個攝住了何亮的人,而後便揚聲道︰「有倭寇劫持按察使大人,殺!」

何亮已經被捏住了脖子,正震驚之時已經被羅源飛撲趕到救了下來,一時被驚得不知如何反應,過了片刻才看了羅源一眼,又去看剛才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那個囚犯——那哪里是之前跟在衛安身邊的那批人,分明就是平西侯身邊的雪松!

怎麼回事?!

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聲︰「格老子的!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從哪里冒出來的?!」

怎麼會出現在囚車里?代替了衛安他們?!

羅源面色凝重,眼里涌動著鋪天蓋地的殺意,冷聲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沈琛他們早就已經先一步劫走了壽寧郡主,如今只不過是拖住我們,他原本是想挾持你,再次逃走的。」

肯定是這樣。

到底還是小看了沈琛了。

這麼緊急的情況之下,他居然都還能玩出這麼多的花樣,果然狡猾得跟一只狐狸一樣,惹人忌憚。

何亮捂著自己的脖子,還是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卻本能的問他︰「那現在怎麼辦?」

羅源就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當然是永絕後患!」

有了這一出,就更不能留下沈琛的命了。

這個時候容沈琛走了,衛安又已經被劫走了,那就是縱虎歸山,沈琛多的是法子躲起來等欽差他們來或是逃出東昌府,真要是到了那天,那他們自己的死期也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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