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初他並無收我的意思,甚至我進家學他都反對。還是老太爺商議了一番,羅老才略微有些松動,後來鳳堂哥許是知道您與羅老之間鬧的僵了,故意提起我是您的女兒,羅老一听就急了,這才有了後來我們倆吵起來,最後賭氣似的收了我,叫我明兒就去找他。」
「我原以為,羅老是因為您的關系不待見我。可是等消了氣,我又覺得不大對。這件事不論過程如何,結果都是我得了好處。所以我才想問問爹,您與羅老的關系如何?是不是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徹底斷絕關系了。還是說您背後去找過羅老,幫我說過情。」
朱華廷垂眸沉思片刻,終究是長嘆一聲,道︰「恩師已然與我斷絕了師生關系。自我壞了事後,就再沒見過恩師了。」
「所以這次不是爹幫了我?」
朱華廷搖搖頭。
當初他最走投無路的時候,曾經去羅勛那里求助,卻連羅勛的面兒都沒見到。
他知道,自己出了這種丑事,就算自己知道是被人暗害了,可苦無證據,根本無法說服恩師相信自己,他從六歲起就跟在恩師身邊,想來老人家對他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卻他這般不爭氣的徒弟敗壞了門風,一怒之下不願意再認他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那之後,朱華廷都沒再主動去找過羅勛了。
听朱攸寧的一番話,朱華廷的心里又酸又漲,眼眶也有些發熱。
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才道︰「或許是羅老有心栽培你。」
朱攸寧搖搖頭,「我與羅老又不認識,他也不知我的斤兩,哪里會栽培我?我看羅老或許是在間接的幫爹呢。給我臉面,不就是幫爹嗎。」
朱攸寧思前想後,也只有這個解釋說得通。
畢竟情同父子的一對師徒,即便聲稱斷絕關系,人的感情有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朱華廷仰頭深呼吸了幾次,才將眼眶的熱氣壓了下去。白氏見狀也挽著朱華廷的手臂安撫著。
「無論如何,福丫兒能進家學,還能得羅老山長的看重,這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今晚咱們多做兩個菜,慶祝慶祝。」白氏笑道。
朱華廷也開心起來,點頭稱是。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十六,見家人都開心起來,也歡喜的笑了。
「妹妹往後也能上學識字了嗎?」
「是啊。要上學識字去了。往後在外頭逛的時間就少了。」朱攸寧笑道,「往後咱們晚上可以一起看書學習了。」
十六笑著連連點頭。
朱華廷見朱攸寧這般輕松的模樣,不由得道︰「羅老是非常嚴格的,你往後身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朱攸寧見朱華廷說的如此嚴肅,不免有些緊張︰「爹,羅老是怎麼個嚴格法?」
朱華廷道︰「羅老為人剛正,治學嚴謹,對學生的要求不是一般的嚴格,而且他安排的課業十分繁重。所以福丫兒,你跟在羅老身邊要有個吃苦的心理準備。」
朱攸寧听的直皺眉。
見她一張臉都皺成了包子,朱華廷禁不住笑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咱們做事情,要做就要盡到努力,做到自身能達到的極致。如今有了個好師父,就別怕吃苦。羅老的學問那是沒的說。跟著他學比爹整天在你耳邊嘮叨都管用。福丫兒不要怕吃苦。以你的聰明,想必很快就能進益了。」
朱攸寧苦笑著點頭︰「我現在是騎虎難下,想說不去都不行了。」
朱華廷被女兒的苦瓜臉逗笑了。
「多少人想做羅老的弟子都不成呢,你這話若叫人听去了,還不給將他們妒恨死?」
朱攸寧無奈的點頭,「我說不定會被套麻袋的。」
朱華廷和白氏听的一愣,隨即又被逗的哈哈大笑。
晚飯十分豐盛,就如同每一對望子成龍的父母一樣,朱華廷和白氏見朱攸寧如此爭氣,都很開心,朱華廷還難得的吃了二兩小酒。
朱攸寧晚上回房看到了朱老太爺送來的文房四寶,不由得輕嘆一聲。
她自由散漫的慣了,真的有點不想去上學。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水平,不好生學習將來是站不穩的,也只好早早的歇著了。想著明日散了學,就去找李拓北,她還想請客回報扣肉和飛龍湯的幫忙呢。
只是朱攸寧沒想到,她想的實在是太天真了。
第一天上學,羅老二話不說就丟給她一本《論語》。不讓她背誦,而是讓她默寫並解釋。原本規定的一上午的任務,她到晌午沒有完成,被打的左手手心都腫了,還不許吃午飯。餓著肚子一只到了晚上,才勉強完成了默寫任務,但是厚厚的一疊紙交到羅老手中,羅老居然看都不看,直接丟地上了。
「字丑成這樣,不堪入目!」
羅老說罷,轉身就走了。
留朱攸寧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
回家後頭不梳臉不洗的就先飛奔去吃飯。
見小女兒吃的如此狼狽,白氏心疼的道︰「怎麼餓成了這樣兒呢?」
朱攸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飯,含糊不清的道︰「先生上午安排的課業我沒完成,中午就不準我吃飯了,晚上我交了默寫,先生看都沒看,嫌我字太丑。」
白氏心疼的什麼似的︰「羅老怎麼能這樣呢!咱們福丫才八歲,他居然忍心!」
朱華廷在一旁往朱攸寧碗里夾菜,又心疼又無奈的道︰「福丫兒,忍一忍吧,爹當年比你還慘呢,爹那時才六歲,字都沒認全呢,就讓默寫了。」
朱攸寧咽下口中的飯菜,腮邊還粘著一粒飯粒,「爹,那你也會被打手板嗎?」
白氏驚叫︰「羅老還打你了?」
「嗯,完不成打了我二十下。手心現在還疼呢。」
朱攸寧由著白氏將她的手拉倒跟前去吹氣。
朱華廷將女兒腮邊的飯粒摘掉,道︰「是啊,每天都挨打。但是福丫兒你要相信嚴師出高徒的道理。你很快就會見到成效,到時候你就明白羅老的苦心了。」
這樣的日子反復過了半個月,果真見到了明顯的成效。
午飯經常被罰不讓吃,回家她餓的眼楮都快冒綠光,難免控制不住食量。
朱攸寧可悲的發現她又圓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