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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怪張昭華憋不住笑,因為她面前這條棉褥子中間,有一塊一塊洇濕的斑點,自然不會是水,因為這里家家戶戶有規矩,隔夜的茶水要倒掉,是不能留過夜的。

至于什麼原因,張昭華問爹娘,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問糧長,糧長就哈哈笑著給她講了一個有意思的故事。

說是有一戶人家,村婦晚上給兩個兒子洗澡,旁邊桌子上有白天喝剩的茶水,孩子口渴,就拿給他們喝了。誰知道一會的時間孩子就不見了,盆里的水變成又渾又腥的。原來是有壁虎在水邊交配,流出**來,這東西如同化骨水一樣,讓兩個孩子直接化為了血水。所以隔夜茶都不許喝,怕晚上有壁虎在水邊交配,其**落入水中被誤服。

張昭華對這個傳說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她也是不喝隔夜水的,家里人也不會喝,自然這褥子上的痕跡不是水痕了。

還有一種可能,會不會是尿床了呢張昭華當然更不信這個解釋了,她大哥張昶已經十七歲了,如果十七歲的人還尿床,那肯定是身體有疾病,這一定瞞不過心細如發的王氏的。

至于最後一個可能,張昭華笑得打跌。

等她差不多笑夠了的時候,就朝外面喊道︰「娘,大哥尿床了你來看看啊,大哥都多大人了,怎麼還憋不住尿啊?」

她連連喊了幾聲,王氏就插著手進來了,道︰「什麼尿床,你怎地瞎說八道」等她看到褥子上一坨坨的痕跡的時候,就抿著嘴巴,神情十分古怪了。

張昭華本來就笑不可抑,再看到王氏的表情,更是差一點就維持不住好不容易作出的天真相來,她這一副快要破功的表情在王氏看來,是真以為她大哥身體有毛病了,急忙道︰「不要瞎嚷嚷,昶哥兒是農忙,累壞了身體了知道嗎?」

張昭華急忙板正臉道︰「知道了娘,那咱們就不請腳頭醫了,要是他嘴不牢靠說了出去,那不是全村都知道大哥這個年紀還尿床嗎?」

「什麼尿床」王氏道︰「對對對,就是尿床,等這兩天農忙完了,就給殺一只雞,都補補身體、補補身體。」

之後王氏讓張昭華舀了兩勺缸子里的酵母水去灶下,自己拆了褥子被子曬到院子里,一邊拆一邊嘀嘀咕咕地,張昭華不用听也知道王氏在嘮叨什麼,一定是大哥張昶的婚事。

其實結一門親事不是特別容易,之前在張昶十五歲的時候,王氏其實是看好了一個李家村的姑娘的,也就是隔壁秦氏娘家的佷女,不過陰差陽錯,這姑娘作了換頭親去了別的村里,王氏只好作罷,就央了媒婆去尋。

他們村里就一個媒婆範氏,年紀五十開外,包攬好幾個村子的婚慶事宜,在張昭華看來她還算是個蠻稱職的婚姻中介人。因為這個媒婆給人相看的時候,方方面面都了解地透徹,沒有什麼收了錢就促成高娶低嫁的事兒,按這範氏的說法,生意是永遠在做的,口碑是永遠顛不破的。

不過她去年還真真遇到了她事業上的滑鐵盧了,這個事情張昭華也听王氏當談資說起過。

範氏去年年初的時候包攬了一樁相看事宜,是離他們張家村比較遠的一個村里的姓趙的青年的婚事,這個十六歲的趙姓青年家庭情況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實村民,範氏就給他相看了一戶門當戶對人家的女兒,本來好好的皆大歡喜的事情,沒想到下訂沒多久,那戶人家的女兒早上起來喝了一口井里打上來的涼水,就莫名其妙地發了病,忽冷忽熱地,沒多久居然死了。

這個姑娘發病有點奇怪,村里人誰不喝井水,誰也不像她那樣突然就發病。那戶人家就疑心是這個趙姓青年有刑克,克死了他家的姑娘。之後這趙姓青年就背負了「克妻」的名頭,畢竟是下了訂的,和娶回家也差不離了。

等風頭差不多過去,也是大半年之後了,趙家就再央了範氏去尋一門親事,範氏這回更加小心謹慎了,相看了一戶人家左右都匹配,在說合的時候,範氏是有意隱去了趙氏先前還有一個克死的未婚妻的事情,這也算是人之常情,畢竟背負一個這樣的名聲,確確實實讓說親的事情會有影響。

沒想到,這一回在下訂的前幾天,這戶人家的姑娘也開始莫名其妙地下痢了,沒幾天也開始臥床了,範氏心里咯 起來,在下訂的時間就有些推月兌猶疑了,被這戶人家看出端倪來,專門跑去別的村里打听,果然打听到趙姓青年有克妻的歷史。

這下範氏是兩邊不是人了,女方怪罪範氏有意隱瞞,男方怨恨範氏不早下訂,是逢人就說,把範氏的好名聲快要抖落干淨了,範氏因此臥病在家,一年了都閉門不出。

張家村自己人還是信任她的,王氏就求上門去,想讓她給張昶相看一門親事,範氏先是推月兌了,但是之後兩次去求也有點松動的意思,給出話來說秋忙之後有空閑了就出來。

王氏今日看見左廂房褥子上的痕跡,心里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思來想去心急如焚,感覺再拖下去不是個事兒了,決定晚上再收攏點東西,明日一早就去範氏家里。

她又取出一新一舊兩條床單出來,新的準備給張昶鋪上,舊的那個是要包裹鋪籃的,她喚過張昭華來,母女兩個把鋪籃包裹住,上面放上菜刀、笤帚、撢子。

撢子是新作的,就用的是家里那只一直掉毛的老母雞的毛,張昭華看著王氏扎了一個新撢子出來,心里就盤算這個撢子能用多長時間,以前的雞毛撢子都叫王氏打了張升去了,一場打下來總要掉上一地的雞毛。

在鋪籃上面放上那些古怪的東西據說是為了防止采醋大盜采去味道,之前王氏還要往上面放上女人的褲子,這褲子不是外面穿的褲子,是內褲。

這個時代有內衣內褲的,王氏的內衣和她的內衣有點不太一樣,張昭華的內衣就是個肚兜一樣的東西,王氏的就有紐扣和橫帶,王氏一直叫「抹肚」。

穿在**的衣服是最令張昭華驚訝的,和後世的三角褲差不了多少了,並且也是用夾和棉制的,貼身而穿。

王氏做醋,除了菜刀笤帚外,還要在鋪籃上面放上這個三角褲雖然是洗干淨的,而且隔著床單被褥和封口,但是張昭華就是覺得膈應,好說歹說,在試了一次不放內褲在上面的制醋之後,王氏終于不再放內褲了。

把東西放上去之後,王氏道︰「這就行了,等著過兩天能聞到酸味了再弄它。」

制醋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王氏馬不停蹄地又開始做晚飯,燒火用的不再是柴火而是秸稈,秸稈這東西一是打碎,耕作時深翻嚴埋做養料,一個是當做生活燃料。

聞到這個東西張昭華聞就頭暈腦脹的,她是知道這東西能產生有害氣體的,但是沒辦法,可以節約一冬天的柴火,家家戶戶都用,他家沒道理不用。張昭華明明知道秸稈可以制取沼氣,沼氣可以進行做飯和照明,但是現在這個條件,那都是空談。

晚上張麒回來,先吩咐張昭華道︰「今兒糧長說,孟冬十月要弄個什麼鄉飲酒禮,是上面最新下來的條令,人多俺就沒有听清楚,你明兒去糧長那里問個明白,回來再跟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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