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第9日,有消息傳來,鄭卓信可以回京。
幾人忙收拾了東西,特別是蘇暖,迫不及待,這麼多日,娘該著急了吧?還有鋪子里也不知怎樣?
幾人回到上京,剛好是掌燈時分。
鄭卓信先送了蘇暖回昌平街,小鄭氏正等著。
見了一行人回來,忙忙地迎接了進去。
一陣忙亂,歸置好東西。
「信哥兒,要不,留下來吃飯吧?這都弄好了。」
小鄭氏見鄭卓信要走,就招呼道。
蘇暖忙開口︰「娘,四哥要趕回去呢,家里定是正等著?」
鄭卓信聞言說︰「不了,先回去,下次來看姑姑。」
說著,看了蘇暖一眼,似笑非笑地,蘇暖卻是沒有看見,只是看著小鄭氏笑著。
鄭卓信默默地轉身,上了馬車。
一路回到了鄭家。
一家子人正等著他,見得他來,早圍過來。
鄭啟華難得地上前打量了一會,見他還好,臉色倒是不錯,就拉開金氏,說︰「開飯,早餓了吧。」
金氏只得止了滿月復擔心的話,拉著鄭卓信坐到桌子前,說︰「快,先吃飯。」
鄭卓信捉了筷子,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扒拉起來,又想著剛剛鄭家那一桌子飯菜。微微笑了起來。
金氏一直注視著他,不斷地把他愛吃的菜移到他面前去。
鄭啟華也坐在一邊,喝著茶,看著埋頭吃飯的兒子,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听說他的腿受了傷,可能要廢掉。當時他在旁听得王太醫說的時候,也是心里一沉,說不擔心是假的。
可是,他又不能去探望,木青說了,李兆仁的意思,是鄭卓信先不要現身,得繼續在新野貓著。
他眼睜睜看著木青一人回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這小子,落日就進了城門,怎麼這會子才回?
他咳嗽了一聲,見鄭卓信正喝湯。
「那個,去了哪里?」
鄭卓信嘴巴里含了一口飯,咽了下去。
「我送表妹先回去,所以晚了。」
他端起碗來︰「娘,這湯太濃了。」
金氏探過身子去︰「我叫吳媽媽撇了油湯的,不是,你不是愛喝的麼?」
鄭卓信一笑︰「可能是這段時日清淡的菜吃得多了,倒是轉了口味了。」
金氏听得,就伸手去桌子另外一邊移過一盞湯來︰「喝這個。這個酸竹筍湯,不油。」
鄭卓信一笑,放下碗︰「不了,吃飽了。」
說著,站起身子,伸手展開一個懶腰,︰「乏了,我得去洗洗。」
說著,也不顧金氏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喚了門口的順子,走了。
金氏看著走遠的鄭卓信,對一旁同樣表情的鄭啟華說︰「瞧瞧,難為我們在這里等了大半日,就為著和他說上幾句話。先前吧,怕影響他吃飯,我憋著沒有說,現下,瞧,走了。」
鄭啟華默了一會,︰「累了,明日吧。」
鄭卓信躺在木桶里,一只腳翹得老高。
「你不能浸水,這結了痂,得讓他自行月兌落。瞧瞧,這里都留了疤。」
蘇暖指著他另外一條腿,數落著。
他翹起了嘴角。
在莊子里,這麼熱的天,他身上難受得很,一拆了繃帶,就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洗一洗。
蘇暖听說後,拿來一個大木盆過來,說︰「諾,用這個,把腳伸到外面。」
他看著那個淺淺的木盆,拒絕︰「這是老爺們洗澡的盆子麼?算了,我還是不洗了。」
蘇暖一轉身就走︰「不洗拉倒,我都沒有嫌棄你用這個盆子,你還」
鄭卓信最後是站在那里,拎了水進去,自己擦洗了。
他看著桶沿的那條腿,有些地方已經掉了痂,露出粉色的肉來。
有些癢,他伸出手去,正要撓,又頓住︰「不能抓,你這人怎麼不听呢?忍著。」
蘇暖似乎站在眼前,一本正經地。
他微微笑。
一旁伺候的順子,看自家少爺那笑眯眯的神情,兩眼迷蒙不由多看了幾眼,手下一個不留神,那一勺子水就全倒到了鄭卓信頭上。
「少爺!」
鄭卓信抹了一把臉,語氣溫和︰「你過來!」
順子縮了縮頭
金氏一早興沖沖地帶了丫鬟往清風院來,這孩子,清瘦了許多,得補補。
這廚房一早炖下的老母雞,正好,又叫吳媽媽撇了半日的油湯,眼看著一點油星子都不見,才端了來。
進得院子里,靜悄悄地。
她心想︰「這是還沒有起床?」
走了兩步,不對,三兒,順子全不見,往常早跑了出來。
她幾步進了屋子,見到一個小廝正灑掃。
「你們少爺呢?」
鄭卓信此刻正坐在二樓雅室。
面前擺了一張大紅托盤,里面擱了兩排珠釵。
他逡巡了一遍,搖頭︰還有麼?
掌櫃的滿臉堆笑︰「還沒有中意的麼?這已經是最好的一批了。您看,這做工,這用料,都是上等的。」
鄭卓信眯著眼楮拿起一支釵子說︰「這些都不合眼,不是太艷,就是太俗。不是我說,您這些,該那些老太太戴著還可以,給那年輕小姑娘,就嫌太」
他搖著頭,嫌棄地「嘖嘖」了幾聲。
掌櫃的眼珠子一轉,笑著說︰「原是給年輕小姑娘戴啊?不知是幾歲?無妨,您只要說出喜歡的式樣,咱們可以叫師傅定做。」
鄭卓信動了心︰「你可有現成的花樣子,拿來,讓我先瞧瞧?」
掌櫃的忙示意一旁的一個伙計跑去拿。
一時,花樣子拿來,鄭卓信接過,認真看了起來。
良久,指著其中一種說︰「我也不太懂,這種花樣打制起來,約模是哪一種樣式?」
掌櫃的忙拈起一支遞到他面前說,就是這種式樣,只是這上頭的花樣,用料不一樣,這用的是珍珠,還有,這花片也用的是金片,看著亮得多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指著上頭的裝飾配件一一細說。
見鄭卓信並無不耐,又指著另外一支說了起來︰「這是用的青玉,素到是素了,給年輕小女孩用,顯得太老成,不如這款銀瓖寶的」
一旁的順子始終低垂著眉,訝異地看著自家少爺不厭其煩地听那個老掌櫃聒噪,不時還插幾句嘴。
「掌櫃的,就依你說的,這上頭瓖了那藍寶石,你這寶石品相不行,我自己出,明日送過來。這金子得用那最好的,可知道?」
掌櫃的忙點了頭。
鄭卓信這才抬腳離開了屋子,背著手,咚咚地往樓下走。
「少爺!」
順子跟了上去。
「咱不去聰大爺那里了?」
「回家!」
鄭卓信吩咐,順子不敢多嘴,馬車過來,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