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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卓信皺著眉頭,心情很糟糕。

林松死了。

他回到牢里的時候,就見林松靠坐在床上,一聲不吭。

當時也未在意,自進來他就一直這幅樣子,一幅拒絕與人交流樣子。

鄭卓信不以為意,這人犯一進來,並不是個個都開口的。如林松這般人,又猶其死硬,總想著自己效忠的主子能來解救自己,只要自己閉緊了嘴,必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惱火,叫來那個小隊長︰「今日有人來過麼?」

長著一張瘦長臉的小隊長人早白了臉,吭吭哧哧地︰「沒,真沒!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鄭卓信一把揪了他細長的領子,勒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都有誰?」

他喘著氣,報了一連串的名字出來。

鄭卓信眸子閃了一閃︰這麼多人?還真是自己人。

很快有仵作進來,開始檢查。

他不再理會癱在地上的瘦長臉,只專心望著年輕的仵作抬起林松的下巴,細細地檢查。

很快,仵作得出結論︰是死于心絞痛。

他望著說話的仵作,很年輕,他默默地听著他的陳詞︰

林松是窒息而死的,根據尸檢報告︰面色蒼白,嘴唇紫紅,眼球渙散。應該是死于厥月兌,即心絞痛。

鄭卓信目光下移,床前地面散亂堆著干稻草,黑色的青磚地上並不髒亂,因為是軍營中,倒是比一般的牢房要潔淨。地上有一個搪瓷碗,歪在椅子角。

鄭卓信彎下腰,伸手拈了起來,里頭有一點子水,是稀粥。

長臉緩過神來,站在門邊說。

見鄭卓信不答腔,他又尷尬地轉頭望著仵作︰「這個心絞痛發作起來,好像沒有預兆哦?不然,我們怎麼一點動靜都未曾听見?不然看守的兄弟听見了,定是會來報告的。」

他小聲地說。

仵作很是認真回答︰「也不是一點子預兆都沒有,一般會氣短,胸悶不適,不過,外人是看不出來。」

牢頭舒了一口氣,正要再說什麼。

鄭卓信忽轉過頭來,說︰「心絞痛的人能奔跑麼?」

仵作沉吟了一下︰「不能,那樣會加劇病情,很有可能會」

鄭卓信轉身,:「那他就不是心絞痛。他身體很好,你信我說的麼?」

見仵作張大了嘴巴,遂直接指著林松說:「有沒有其他什麼原因,也會有如此癥狀?比如毒?」

仵作楞了一會,終于是低頭:「屬下無能。」

鄭卓信擺手,讓仵作走了。

他復蹲子,對驚疑不定的長臉說︰「今日里來了哪些人,他們都做了什麼,你細細說來,越詳盡越好。」

瘦高個早在听到鄭卓信那句「毒」時,腿腳就止不住發軟,此時听得吩咐,他再也不敢憊懶,也不敢隱瞞,哆哆嗦嗦地說︰「屬下去叫二狗子來,今日是他當值。」

見鄭卓信點頭,飛快地跑去了。

一時,就扯了一個約三十開外的軍士過來,兩人站在鄭卓信面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述說了起來,鄭卓信听得很是仔細,不時打斷,問了幾個問題,兩人更加不敢懈怠。中途,甚至還扯了另一個士兵過來,他當時送過稀飯,也待了一回。

兩人講得口干舌燥,翻來覆去地好幾遍,鄭卓信方才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鄭卓信站在房間中央,望著歪在地上的林松,頭痛地捏捏額角。

很明顯,這是被人鑽了空子。

可是,今日來了那幾個人,都是例行公事,這個號里關了幾個軍營的人,都是犯錯的兵士。

人員混雜。

鄭卓信當初選擇把人放在這里,也是看中這里復雜,更沒有人會想到這里,安然地度過這麼多天,一直沒有人來打攪。

不,是到昨天為止。可是現在呢?

這真是大意失荊州。

林松死了,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就死了。

難過的是他,鄭卓信。

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面對郝正英的責難,他相信,很快,就會有人找到這里來,並且以林松的尸體為證,來反咬一口。

鄭卓信望著林松的尸體︰真是麻煩啊。

等他找出那個凶手,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他打量著林松,想著那個忤作的話︰心絞痛!

只能這樣子了。

他的目光游移,︰「來人!」

他叫。

有人進來,抬走了林松。

走出門的時候,他忽然想到這樣一句話︰夜長夢多!

還真是啊。如今只有蔡掌櫃了,現在,他的證詞尤其重要。不然此番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一拳砸在了一根粗大的橫欄上。

蔡掌櫃又被提溜了出來。

他望著一臉笑意的鄭卓信,發慌︰「大人,小的該說的都說了,真的沒有什麼了。求大人饒了小的吧。」

「蔡掌櫃記性不大好呢?我先前就說過,你們先前的貨物里有一批御用之物。我只問你,那剩下的,都藏在哪了?」

鄭卓信笑嘻嘻地靠近,想著蘇暖的話,他盯著蔡掌櫃的眼楮。

果然,蔡掌櫃眼中掠過一線驚慌,兀自硬著頭皮辯解:「大人怎的又這般說,先前小的就說過了,哪里有御用之物?那幾樣東西也是他們帶過來的,想是從哪里得來的,故意夾混在里頭,想當成那起物品一起賣。小的哪里有那個本事?怪小的不識人,財迷心竅,明知那伙子的貨來路不明,是小的不好,貪圖便宜,才」

鄭卓信只望著他冷笑,笑得他頭皮發麻,方才說:「林松那廝死了,你還狡辯?他自知罪責難逃,已經自盡。你自問可有他那份魄力?」

他一揮手,指了門外被人架進來的林松。蔡掌櫃一見,登時頭皮一麻,全身篩糠似地抖個不停,鄭卓信也不理他,手一揮,只把林松靠在牆上,直直對著蔡掌櫃。

他說:「我也不逼你,你自己看著辦。我重申一遍,說了,不一定會死,還能立功請罪。不說,只有死路一條,罪不可赦,禍及子孫。」

說著,就要出去。

蔡掌櫃望著靠在那里的林松,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只得說:「我招,我全招。我,我也不求立功,只求別殃及家人,別說是我說的,可好?」

鄭卓信回頭,燦爛一笑:「自然!」

蔡掌櫃喘著氣,又望了一眼林松。

他自忖比不得林松有體面,連他都能被舍棄,他又算什麼?

心中意念一倒塌,再也繃不住,稀里嘩啦地全倒了個干淨,這回再是徹底不過。

鄭卓信親自記錄,眼里閃著光︰終于得到自己要的了。

這下子,也沒有輸得那麼難看。

出了門,他吩咐帶上了蔡掌櫃,得挪個地兒了。恐怕他們也沒有想到,蔡掌櫃這兒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吧?

他想,既然出招了,那就一點一點地撕開這層面紗。他倒要瞧瞧,究竟是幅什麼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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