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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不會鑒寶的冷司珍

鄭容聞聲,慵懶地:「冷司珍,這會子,她來做什麼?我這兒有客,你去回了。」

簾子外面的宮娥答應了一聲,正要退下。

「且等一等。」

慧姑忽然出聲,附耳說了幾句,鄭容緩緩地坐直了身子︰「叫她進來吧。」

一旁慧姑瞧了蘇暖一眼,見蘇暖只低頭抿茶,並沒有回避的意思。又見鄭容並不在意,也就作罷。

蘇暖其實已經望到慧姑的眼色,可是,她想留下來,親眼見一見這個冷司珍,這個代替了師傅的人,到底是誰?

鄭容眯著眼,並沒有開口叫她離開的意思,蘇暖厚著臉皮,繼續低頭抿茶,眼楮卻是偷偷瞄著門口。

須臾,就听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進來,一個聲音在簾子外想起︰「司寶司冷雪芳見過太貴妃娘娘。」

鄭容笑靨如花,聲音溫和︰「冷司珍快別多禮,今日來可是又有什麼新鮮的物事?還煩勞司珍親自跑一趟?」

冷司珍柔聲回答︰「是幾日前天竺國使者覲見,帶來的蜜蠟佛珠,皇上吩咐給娘娘送過來。」

「進來說話。」

簾子被一旁的宮人細細撩起,一個中年女子低首進來,容長臉蛋,微垂著頭,看不清眉目,只一身淡藍色司珍宮裝,側對著蘇暖。

冷司珍立在當地,微微抬頭︰「娘娘,這次佛珠總共八串,太後娘娘那里留了一些,這兩串,皇上特意吩咐了,給娘娘送過來。」

說著告了罪,側身解下腰間的一個繡著金絲線萬字不到頭的錦囊,輕輕解開束口的紅絲線,雙手托舉,慧姑上前一步,雙手接了過來。有宮娥快步捧了一個烏木盤子過來,里頭拿塊錦帕墊了。

慧姑放松了袋口,從里面緩緩倒出了兩串蜜色的珠子。顆顆滾圓,約龍眼大,是上等的蜜蠟佛珠,顏色澄黃發亮。

鄭容略瞥了一眼,臉上笑容和煦,說聲︰「有心了,多謝皇上惦記著。這蜜蠟珠子本宮這里先前也有兩串,只是沒有如今這個成色好,也沒有這個這般大。到底是進貢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冷司珍微笑,轉過臉來說︰「娘娘謙虛了,這兩串蜜蠟佛珠產自天竺,自是不一樣。個頭大些,也是有的。」

蘇暖一直凝神注意听著她們的對話,听到這里,她心中一動,抬頭望向冷司珍,見她正抬了頭,笑吟吟地望著鄭容,登時就把眉眼看了個仔細,蘇暖只覺得眼熟,卻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耳旁忽遠忽近地傳來冷司珍的說話聲,她與鄭容侃侃而談,言語間似乎很是熟稔的樣子。又見蘇暖靜靜地坐著,說話的空隙還不時投過來善意的一笑,蘇暖也回以微笑。

蘇暖仔細傾听了一會,眼瞅著一個空檔,忽起身,掩嘴一笑,喚了聲︰「娘娘!」

鄭容望著她,正想接著說話的冷雪芳也瞧了過來。

蘇暖指著架子上的一尊蜜色小佛手說︰「娘娘,這個也是蜜蠟麼?我瞧著比這個珠子顏色要深一些呢?」

鄭容抬頭一看,好笑︰「那可不是蜜蠟,是黃玉。你這孩子,沒得叫冷司珍笑話。」

冷司珍也微微笑了,迅速瞥了一眼那架子上,臉微紅,說︰「是呢,那是黃玉。」

蘇暖依舊笑嘻嘻,盯著冷司珍,虛心求教︰「司珍大人,小女子真是不懂呢,正好司珍在,這黃玉瞧著與蜜蠟還真像呢?這都是差不多的顏色,都是不透的。這要怎麼區分?」

說著拿眼去瞧冷雪芳。

冷雪芳微微一怔,笑了笑,繼而︰「這說起來就繁瑣了,只一點,這蜜臘勢必比這黃玉要輕得多呢,小姐可試一試。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下次,得空,定為小姐解惑。」

她彎腰行禮,提出了告辭。

蘇暖望著她,心里意味莫名,終于確定︰這事真有蹊蹺。

方才她听冷雪芳與鄭容說話,這個冷司珍有意無意地繞開對蜜蠟珠子的評價,這好像不符合一個司寶司司珍的職責。但凡是司寶司出來的人,向主子進獻寶物時,頭一件事就是用最精闢的語言介紹所呈寶物的性能,特征等精妙之處。更別說,踫到有人主動問起寶物,都會禁不住賣弄兩句,既是為了解惑,也是一種習慣使然。

剛鄭容在問到這串珠子的成色與個頭的時候,冷雪芳卻巧妙又謹慎地避開不提,但是,她還是說錯了一個信息,她說︰天竺產蜜蠟。

天竺並不產蜜蠟。

蜜蠟的原產地都是來自鄰國烏真國,天竺與烏真是聯姻國家,兩個國家與大秦比起來都是小國,每年都會向大秦進貢一些特產。如今這個天竺竟然拿烏真的東西來當作貢品,可見,是真的沒有什麼東西了。

方才,冷雪芳自進來,就有意避開這些不談,只是一味地恭維鄭容身上的衣飾。

她不由起了疑心。有心要試探,這才不合規矩地打斷了她們談話,也顧不得鄭容是否高興。

如今看來,身為司寶司的司珍,竟然不辨寶物,連黃玉與蜜臘都不敢解析,只以一「蜜臘比黃玉輕」,敷衍了事。這真是笑話。這樣的一個人是如何坐到這個位子上去的?難道司寶司其他人都是傻子麼?她們又該如何服眾?

蘇暖默默地品著茶,想不通。

慧姑送了冷司珍出去,鄭容起身往里整理衣飾。

蘇暖環顧,輕聲問一邊侍立的宮女︰「這位冷司珍在司寶司很多年了麼?」

宮女搖頭︰「也不是很久,奴婢听說先前原是在司繡房的,後來拜了原先的賀司珍為師傅的,據說是關門弟子。」

蘇暖迅速低了頭,心內卻是驚濤駭浪:是她,竟然是她,冷雪芳。怪道這人瞧著有些熟悉,竟然是司繡房的冷掌繡。

只是,她怎麼會成了師傅的弟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按照時間推算,她是慶元二十三年殉葬的,林嬤嬤也是,那麼賀司珍應該也是這一年出事的,按照張嫣的性情,自是只早不遲的。

那這個冷雪芳應該是這之前收的,可是師新收弟子,她不可能不知曉

她滿月復疑慮,正待再問上一句,里間響動,鄭容出來了,捺下了,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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