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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一直反對的陽玄聖

「你救了我之後,我對你心生感激,那個時候,四哥便頗覺不對,」陽和煦見朱雪槿這個樣子,語氣不自覺的便不舍得帶著那樣讓朱雪槿覺得不適的怒氣,盡量抑制道,「也是在那個時候,他便提醒我,絕對不可對你產生感情,可是感情這事情,哪里是人為控制的了?」

陽和煦呈大字狀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直直的望著上方;忽然眼中一道寒光而過,似是那賊人高高舉起的雁翎刀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朱雪槿一下便擋在了他的身上陽和煦輕輕的抬手,觸踫了下自己的肩膀,似乎依舊能夠感受到朱雪槿的頭垂在上面,那個觸感,那種溫度。

「當當當。」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陽和煦的思緒;他驀地坐起身,問了句,「誰?」

「八弟,是我。」陽玄聖那帶著些溫潤的聲音打門外傳了來。

陽和煦立即起身,開門將陽玄聖迎了進來,後一面插門一面道,「時候不早了,四哥不休息,怎生有心情來尋我?遼陽的夜雖美,但我並無吟詩作對的心思。」

「是,我八弟一顆心都系在雪槿的身上,還哪里容得下詩與對了。」陽玄聖若有所指的說著,面兒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我……」陽和煦咽住話,紅了臉,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少年一般,倒是顯得有些拘謹了;看來剛剛那段惱人的尷尬于他心中依舊沒有化解,他還是甚為在意的。

而陽玄聖此番的來意,便是化解此事;他如同往常那般拍了拍陽和煦的肩膀,輕輕道了句,「過來。」

陽和煦跟著陽玄聖來到窗前,見他吱嘎一聲將窗子推開;隔著一道走廊,一眼便看到落槿居的窗欞依舊有燈光明晃晃的閃著,想來朱雪槿該也是沒有休息;正念著的工夫,陽玄聖忽的又開了口,語氣卻空靈的有些虛無縹緲,像是清晨山間飄散的煙霧,讓人無法捉模,「八弟,雪槿的性子,與我們見過的宮中女子不同,她有著超乎常人的堅強、勇敢,且懂得隱忍,雖看似莽撞,實則是有大智之人。」

「雪槿的確與眾不同,」陽和煦深以為然,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盡管對面的窗上並未有什麼人影,可他卻似乎看到了朱雪槿繃直身子、拉弓射箭的模樣,那般的英姿颯爽,「最要緊的是,在我絕望之時,是她以命相搏,救我于水火。」

「八弟,你可知生在皇家,最悲哀之事是什麼?」陽玄聖驀地話題一轉,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悲涼。

「皇宮大院,四面高牆,隔斷了一切,正如一把利刃,生生切斷了你我的羽翼;我知道,四哥向來想要的,便是自由;我也同是,不然,怎會有這一趟出行?」陽和煦倒是開始安慰陽玄聖了;畢竟之前陽玄聖那句「放我走」,他真真兒听到心里去了。

「八弟說的對,又不完全;自由不止是身在何處,還有一點,身是否由幾。」陽玄聖說著,見陽和煦似乎有些雲里霧里的听不明白,眨著大眼望著他,唯有挑明了道,「我們身為皇子,選妃一事豈容自己說了算;饒是八弟已對雪槿情根深種,可以八弟這未來王位接班人的身份,以我對父王與母後的了解,無論誰去做這說客,都無法讓他們對雪槿認同。敬娘娘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在我夏國的皇宮中,有雄才偉略的女子,唯可利用,不可親近。」

「我……我對雪槿……」陽和煦的話都越來越沒了底氣,「並沒有什麼……情。」

「沒有自然是好的,」陽玄聖嘆了口氣,又道,「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唯有這樣的女子方能入父皇與母後的眼。八弟對雪槿無情最好,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斷了,也防日後因情而傷。」

「四哥的話,我記住了。」陽和煦低著頭,語氣之中難掩失落之意。

「尚有一事,」陽玄聖負手而立,微微扭過頭,看著陽和煦因自己的話而落得這副模樣,自也是心疼;但情根若不能早早斬斷,日後只會傷的更痛,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天瑞與雪槿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之間的感情你也看得出;所以日後說話不要那麼口無遮攔,你只消記住,朱雪槿這三個字、這個名字,在你離開遼國之後,不會再出現于你身邊,便好了。」

離開陽和煦的房間,听著背後的門緩緩關住,那悠長的「吱嘎」聲,讓陽玄聖有一瞬間的失神。

若有情,最好早早的斷了,也防日後因情而傷。這話由自己口中說出,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陽玄聖輕輕一笑,竟帶著幾分自嘲的成分。

起風了,這遼陽的夜風當真是清寒,卻徹骨;但就算再冷,也不及陽玄聖的心。

在安置好陽和煦,給他仔細的檢查了雙眼之後,宋仲景微微擦拭了額頭的汗珠,後轉頭對身後急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三人道,「的確為雪盲癥,不過好在送回及時,沒有惡化跡象。但皇子這幾日盡量身在陰暗避光之處為最好,我會去準備干淨的紗布,灑上雪蓮粉,給皇子蒙眼;約莫過了三兩日,便可痊愈了。」

宋仲景這般說辭過後,三人總算都一顆心重新落回肚里;送走宋仲景之後,朱雪槿重新回來,听到這匆匆的腳步聲,陽和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後撓頭道,「抱歉了,本是出去賞雪的好時光,卻因我而破壞了。」

「八弟莫要這般說,」陽玄聖嘆了口氣,望著陽和煦蒼白的臉色,也難免有些心疼;陽和煦在夏王宮中何時受過這些災難與劫數,他雖自小身體底子不太好,但在太醫的調理下,已是保護的極好,何時有過如在遼國這般的罪受。陽玄聖現在都開始有些後悔帶陽和煦出來,他當真不該把那顆向往自由的心暴露給陽和煦,于是,很難掩飾自責的語氣道,「只有你安好,我們才能放心。這幾日,你便听宋老之言,安心休整,我會陪著你,給你讀詩,撫琴,幫你解悶。」

「四哥,就連宋老都說我的雙眼只要三兩日工夫便可痊愈,你就別擔心了。不用一直陪我,我知你向來愛風雅,讓奮武小郎君多帶你出去走走,難得我們來一趟遼國,」陽和煦搖搖頭,笑著繼續道,「我也不想這趟遼國之旅因我而敗興而歸。」

「此事也怪我,不該讓八皇子盯著雪地瞧,」朱雪槿也是一臉的內疚,後拱手對陽玄聖打禮道,「四皇子放心,照顧八皇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定于此不離不棄,直到八皇子視力恢復正常。」

「恐怕不行。」正這個時候,宋仲景的聲音又打屋外傳出,幾人正納悶的工夫,宋仲景已經進了屋,手上的托盤里靜靜的躺著一段紗布,也僅有一段紗布。朱雪槿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忙上前問道,「可是雪蓮粉的問題?」

宋仲景頷首,後略鎖了眉頭道,「雪蓮粉已經見了底兒,因這幾日大雪封山,送藥材的馬車並未按時抵達;雖說不用雪蓮粉,皇子的雙眼也是無礙,但這幾日會有痛癢難忍之感,定會十分不適。」

「我去采雪蓮!」這一次,是朱雪槿與榮天瑞異口同聲的這般整齊開口。

「天瑞哥哥好生看護八皇子,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朱雪槿雙眼堅定的望著榮天瑞,似乎誰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一般,「八皇子這般,都是我的失誤,我必須為此而負責!」

「不許胡鬧,你自己手臂的傷還未痊愈,如何出的遠門,如何采得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雪蓮?」榮天瑞眼中的堅決絲毫不比朱雪槿少,「況且你剛剛說了要在此不離不棄,直到八皇子重見光明,此時怎能走得?」

「此一時,彼一時,那雪蓮所在之處,你又如何尋得到?不過是耽誤時日而已。」朱雪槿立即以話相抵,兩人這般誰也不肯讓步,就這麼氣呼呼的互相瞪著。

「兩位稍安勿躁,」宋仲景搖頭,開口道,「偏這個節骨眼兒上,朱將軍被遼陽城的守城將軍請去商議國事,此事唯有落在丫頭與榮公子身上了。」

「天瑞哥哥要照顧八皇子!」

「雪槿手臂有傷,如何去得!」

宋仲景瞧著這拼命把責任攬在自己一人身上的朱雪槿與榮天瑞,無可奈何道,「此去采雪蓮,路途路徑唯有丫頭知曉;而榮公子所言非虛,雪蓮生長在極陡峭之處,丫頭如今手臂有傷,采雪蓮之事就要勞煩榮公子。你二人速去速回,莫要互相推搪,八皇子這里,老朽自會照顧。」

宋仲景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清楚明白,兩人也無可辯駁,末了,朱雪槿唯有咬牙對著陽和煦一拱手,鄭重道,「八皇子且忍耐一陣,我與天瑞哥哥會盡快將雪蓮帶回來,以減少你的痛楚。」

「我可以……」「忍耐」二字還未出口,陽玄聖已經攔住了陽和煦的話,接著道,「那便勞煩你們二位了。」

陽和煦憋紅著臉,待宋仲景、朱雪槿與榮天瑞三人皆離去後,方才有些焦急的對陽玄聖道,「四哥,我身為夏國八皇子,難道連這點傷痛都忍不了嗎?何苦讓他二人因我涉險!」

「你也清楚你是夏國八皇子,不止如此,你還是未來的夏國國君,」陽玄聖一字一頓,難得如此認真道,「你要時刻記得,你的身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一直到宋仲景收拾醫藥箱離去,陽玄聖一直默默不發一言;這讓陽和煦多少覺得有幾分尷尬,尤其是自己方才言語,惹得陽玄聖生了多大的氣,從他那時的手中以力量傳達過來,十分清晰。所以盡管心中依舊掛牽朱雪槿的安危,他還是先開口,稍微低了語氣道,「四哥,剛剛我言語之中冒失了,你別介意。」

「八弟,你與我在一起,說什麼話,如何冒失,那都沒關系,」陽和煦的一句話,算是完全打開了陽玄聖的話匣子,讓他憋了許久的話一股腦兒的全數倒了出來,「但是當時大哥在場,你怎能輕易的說出那樣的話!八弟,大哥最後說的那幾句你可听在耳中?身為未來的一國之君,女子與國家孰輕孰重,你可拿捏的準確?」

陽和煦的拳頭微微緊了緊,耷拉著頭沒有答話;陽玄聖見此,重重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阻止;正如當初,他也無法為任何事情所阻止一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勉強陽和煦做到?

「你心中如何去想,我管不到;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牢牢記住,」陽玄聖說著,加重了語氣,對陽和煦道,「以後決計不可在外人面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大哥不算外人……」從小到大,這是陽玄聖第一次如此嚴厲的對陽和煦說話,弄的陽和煦一時倒是真的有些怕了,說話聲音都低了三分。

「任何有可能會影響你登王位之人,都是外人,包括大哥,甚至也包括我。」陽玄聖說著,面兒上突然多了幾絲嚴謹之色,「誰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日之事今日畢,且盡量做到最好,最周全。八弟,身在皇家,須時時刻刻謹記此事,每走的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下一刻面臨的也許就是萬丈深淵。」

「四哥!」听到陽玄聖竟然將他自己都算作了外人,陽和煦可是坐不住了,掙扎著站起來就伸手探著往陽玄聖所在的方向踉蹌而去;陽玄聖見狀,忙起身,上前接了陽和煦一下;感受到陽玄聖的雙臂,陽和煦想也沒想便一把將他抱住,一面拍著他的背,一面道,「四哥哪里與我說這些見外的話,我與四哥打小便一起長大,情深意重,四哥可是除父王與母後之外,對我最好的,事事為我費盡心思,怎可算外人!」

听著陽和煦這般說辭,陽玄聖的眼眶忽的有些濕潤;他微微嘆了口氣,同樣拍了拍陽和煦的背,又道,「我只是舉例而已,若你信我,便記住我的話,日後說話定要周全,切忌將自己的情感曝露人前。直到你登基為止,我都決計不會離開你半步,定保你周全!」

「那若是我坐上王位呢?四哥就要離開我了嗎?」陽和煦的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舍與依戀;卻看不到陽玄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下一刻,便是滿臉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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