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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納妃沖喜

第470章︰納妃沖喜

拓跋余那日在太子府,知道傾城昏死過去,生死未卜,痛心疾首。

離開太子府,咬牙切齒,立刻去見了一個人。

顧樂瑤。

他一見顧樂瑤,就狠狠一巴掌甩給顧樂瑤,將她打倒在地上。

顧樂瑤噴了滿嘴的血,可見拓跋余是如何裹挾著狂怒。

他似乎要把所有的憤懣怨怒不安擔心,發泄在顧樂瑤身上。

顧樂瑤還未反應過來,拓跋余又將腳踩在她的臉上,冷厲得仿佛來自地獄索命的鬼。

「你這個歹毒的賤人,竟敢冒充傾城去太子府殺人,還將傾城置之死地?!我要殺了你!……」

拓跋余淚流滿面的哭泣咆哮,他的腳在顧樂瑤的臉上用力,幾乎把顧樂瑤的臉踩扁了。

牙齒磕著嘴巴,血從她嘴里泌出來。

「殿下,我沒有……我一直在安胎,哪里……有出門啊!」顧樂瑤掙扎著申辯。

「你還敢狡辯?!就是你!你有傾城模樣的人皮面具,你還狠狠捅了她一刀……」拓跋余狂吼。

他痛苦得眼淚流淌,腳下的力度又加了幾分,整個人瘋狂得幾乎扭曲。

仿佛腳下之人,就是刺殺傾城的賀蘭明月。

「殿下,饒命啊……我真的……沒有啊……殿下難道要……樂瑤……一尸兩命麼?」

顧樂瑤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求饒。

拓跋余又怒吼︰

「你明知道傾城是本王摯愛,你居然敢動她,你是想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麼?!」

拓跋余毫不憐惜。

眼看,顧樂瑤就要被她踩扁了,她癟著嘴,艱難的哭道︰

「殿下,真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啊……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

拓跋余瞧著地上那個可憐之人,看看她的肚子,終于,放開他那雙尊貴的腳。

「說,到底是誰?!」

顧樂瑤半天才緩過氣來,膽顫心驚的爬起來,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

接著,她又怯怯道︰

「殿下,若能坐實,顧傾城殺了拓跋的母妃,殺母之仇,他們勢成水火。

顧傾城說不定就對殿下,回心轉意,樂瑤想著這些,許能幫助殿下,才答應讓她們去做的呀。」

拓跋余臉上的陰霾悲慟,終于消散了一些。

卻仍然冷冷的斜睨著她。

「你以為這樣,拓跋就相信傾城是他的殺母仇人嗎?真是幼稚之極!別以為本王不知你安的是什麼心,以後你若再敢傷害傾城一根汗毛,休怪本王對你心狠手辣!」

顧樂瑤暗暗咽了口口水,半晌,擦擦嘴角的血,又惴惴道︰

「若能令殿下英雄救美,令顧傾城感激殿下,那殿下,應該也不會反對吧?」

拓跋余伸出高貴潔淨的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其實,你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也知道日後,什麼該說。」

稍頓,沒有半點溫度的話,又自他高貴的嘴流瀉。

「若日後,你在傾城或者其他人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和你肚子里那個,就別想再喘氣了!」

「是,殿下,樂瑤知道輕重。」顧樂瑤委曲求全,「只要能讓我們母子留在殿邊,樂瑤一定會乖巧听話。」

拓跋余冷冷的站起來,裹挾著寒氣離開。

身後的顧樂瑤,只恨得眼淚簌簌滾落,拳頭緊緊握起來,指甲也掐進了白女敕的皮肉里。

「殿下可以無情對待樂瑤,但肚子里的,終究是你的骨肉啊,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顧傾城在太子府身中刀刃,昏迷數日。

她悠悠醒來的時候,朦朦朧朧間,听到外面嘈嘈切切,似乎很是熱鬧。

這是拓跋的寢殿,寢殿很暖和,燒著幾爐金炭。

而飛鴻飛雁坐在床邊低低的啜泣。

她們一見顧傾城醒來,又悲又喜,趕緊擦擦眼淚,扶郡主起來。

「郡主,您可是醒了?」飛鴻哽咽道。

飛雁癟著嘴,臉上淚痕尤未干︰

「我們還在擔心,郡主不知道何時能醒來呢。」

「別擔心,我死不了……」顧傾城軟弱無力,卻出言寬慰。

「怎麼不擔心。」飛雁眼淚簌簌滾落,「郡主這都昏迷五天了。」

顧傾城柔和的牽起一絲笑意,原來這倆小妮子,是擔心自己醒不過來呢。

小月復的傷口早就康復,不見一絲痕跡,幾乎不似曾經中刀。

她想起什麼來,趕緊給自己號號脈。

轟!!!

果然,喜脈沒有了!

也就是說,她和拓跋的孩子沒有了!

她心如刀絞!

全身蝕骨噬髓般的痛,眼淚簌簌滾落。

飛鴻飛雁見狀,更加彷徨的哭泣︰

「郡主,小殿下……真的沒有了嗎?」飛雁急急的問。

「郡主莫要傷心,還會有的……」飛鴻柔聲安慰。

「若是以前,自然會有,可是如今……」

飛雁的話,被飛鴻眼色一厲,擋了回去。

兩姐妹只傷心得跪在床前,捂著嘴巴啜泣。

飛雁這丫頭怎麼就知道以後不會有了,難道她的醫術也精進了?

過了好一會,顧傾城終于止住傷痛,既是安慰她們倆,也是安慰自己。

顧傾城長嘆一聲︰

「……罷了,孩子是緣分,許是我們與這孩子無緣,以後,還會再有的……」

她輕輕撫著小月復,闔眼感受著里面失去連接的宮房,這樣的宮房,還能痊愈,還能孕育生命麼?

連她自己都沒有信心了。

飛鴻飛雁卻更加難過,眼淚落得更多了。

飛鴻趕緊轉身去給郡主遞來溫水,以此掩飾自己的眼淚。

「外面挺熱鬧的,是太子妃的葬儀麼?」顧傾城喝過水,柔聲問。

飛鴻喉嚨哽咽,含含糊糊的低聲道︰「太子妃……早就下葬了。」

「哦,我听到好像有鼓樂聲,還以為是為太子妃舉辦喪儀呢。」顧傾城恍然道。

昏睡了幾日,失了那麼多的血,她有些暈糊糊的。

飛鴻捧著杯盞的手在顫抖。

她的手就快連杯盞都捧不住了,趕緊把杯盞放在幾案上。

眼淚也隨著轉身滴落。

飛雁看著身子虛弱的顧傾城,她的胸脯急劇起伏。

眸眼里的淚水越來越多。

終究忍不住了,又「哇」的放聲大哭。

「哪里是什麼喪儀的鼓樂,那是高陽王……要納側妃的喜樂……哇……」

飛雁說完,竟嗚嗚嗚的一**坐在床沿。

捧著臉,哭得如喪考妣。

轟!!!

納側妃?!!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顧傾城眼冒金星。

顧傾城眉心一跳,手尖都顫栗。

半晌,連呼吸都幾乎沒有。

只覺得胸腔在撕裂……

原本就空蕩蕩的胸腔,更加荒蕪一片。

指尖,一寸寸冰涼。

連同血液一起,冰冷刺骨。

而意識靈魂,已飛到九天雲外,三魂七魄在離散。

她失神地看著嗚嗚大哭的飛雁。

飛鴻看見顧傾城的樣子,驚呆了。

一邊哭,一邊趕緊搖晃著她,讓她魂魄歸來︰

「郡主……您不要嚇奴婢啊……」

飛鴻一邊勸,又轉頭去罵飛雁︰「都是你,總是那麼魯莽沖動,你不知郡主的身體還未康復嗎?!」

飛雁也不敢哭了,趕緊過來搓揉著郡主的胸口。

好半晌後,顧傾城听到她空洞的聲音在空中緩緩而無力的飄蕩……

「……高陽王,納側妃?」

飛鴻跪在床前,痛心的哭,很艱難,很不忍心的向她稟報︰

「是,高陽王殿下對外宣布,明日……就要納……仙姬公主為側妃。」

「他要娶仙姬公主?」

顧傾城頭昏昏沉沉,整個人好像被抽空。

那日身受刀絞之痛,和如今胸腔里的痛相比。

簡直不值一提!

這個一直說愛自己生生世世的男人,這一世,終究還是另娶她人。

原來所謂的此志不渝,真的沒有不朽!

飛雁也跪在地上,委屈的嗚嗚大哭,又憤憤不平道︰

「郡主剛剛小產,殿下就納側妃!虧我們還一直夸他對郡主如何愛護呢!」

顧傾城心碎過後,伸手扶額,盡量讓自己冷靜︰

「陛下當初下旨,要他與仙姬公主和親,那便是要迎娶她為高陽王妃,仙姬公主怎麼肯紆尊降貴為側妃?

而且……他父王的孝制還未滿,他母妃剛走,更不該此時納妃啊?」

她的理智開始清晰了些,慢慢分析。

飛鴻又抽抽搭搭的哭道︰

「不知殿下是如何與仙姬公主談攏的,只听說殿下去跟陛下說,太子府最近很晦氣,因著有孝在身,只能納個側妃沖沖喜。

陛下說只要仙姬公主肯降為側妃沖喜,他也就恩準了。

高陽王要迎娶王妃,必須父王孝制過後,昭告天下,正式迎娶的。

所以只舉辦簡單的儀式,否則高陽王大婚,可不得昭告天下!」

「沖喜?」

他竟然……迫不及待的……要納仙姬公主為側妃,沖喜?

良久,顧傾城從震驚和痛心中回過神來。

「納側妃沖喜,這借口也太蹩腳了吧?」

拓跋那麼愛自己,怎麼突然就要娶仙姬公主?

那日陸麗在毓秀宮找不到她的金簪,也就是說,她的嫌疑還未洗月兌?

而且太子府所有人都眾口一詞,親眼目睹她帶著兩個侍女來殺了太子妃和常山王妃。

難道拓跋是認定自己是殺他母妃的凶手,以此報復自己?

他若認定自己是殺他母妃的凶手,為何不一劍殺了自己替他母妃報仇。

卻用這樣的方式折磨她?!

痛心的淚,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下。

難道,他們之間的愛,所謂的輪回,那些世世生生,那些千萬年的片段,不曾是記憶?

不過是虛幻飄渺的夢?

而她與他,就像月復中的孩兒曇花一現,做著一場盛世繁華的美夢?

是時候,夢醒了?

所謂的不離不棄,生死與共,就如同流沙堆砌的危牆。

頃刻坍塌?

飛鴻又邊哭泣邊勸道︰「郡主且莫傷心,凡事可能有轉圜的余地。」

她是一個勁的勸郡主莫傷心,她自己倒是哭成了淚人。

她們扶顧傾城起來,細心服侍她喝湯水。

這幾日,她們都是一點點給昏迷的她灌滋補湯藥。

喝了參湯,她的精氣神仿佛回來了。

看著對她不離不棄,細心照顧自己,還焦慮不安的兩個丫頭。

顧傾城握著她們的手,不由得一陣心酸,卻安慰她們。

「世上最慘,不過滅國滅種誅滅九族,我馮門也只是誅滅五族,柔然還有我的姑母和表哥,我和哥哥還死里逃生,我並非一無所有,還不算最苦。」

飛鴻飛雁看著郡主,郡主的臉上,是無畏的堅強。

「世上最苦,莫過于被愛人拋棄玩弄。即便愛人棄你而去,我們還有親人朋友,愛,依然會在。」

「郡主……」

飛鴻飛雁抱著顧傾城,哭起來。

方才那番話,與其是安慰那倆丫頭,還不如是安慰她自己。

痛定思痛。

她腦海里又閃過另一種可能。

那晚,安陵緹娜和李雙兒的金簪都在,唯獨自己放在毓秀宮的金簪找不到。

太子府所有人還眾口一詞,親眼目睹自己行凶。

他們要將自己繩之以法。

莫非拓跋,是為了不讓陛下追究她的殺人之罪,以娶仙姬公主為交換的條件?

否則,他再恨自己,也不該此時此刻娶什麼側妃啊。

一念及此,她的胸腔又抽搐的痛了。

若真的如此,他為了保護她而為之。

此刻拓跋的心,怕是比她還痛吧?

「你們莫要誤會殿下,他肯定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否則他不會納什麼側妃,更不會在他母妃剛剛新逝的時候。」

「郡主,您到現在,還幫他說話?」飛雁仍然抽抽泣泣的哭著。

飛鴻也哭著︰「太子府人人都說郡主您是殺他母妃的凶手,人證物證俱在,高陽王那是報復郡主啊!」

顧傾城略為思忖,又搖頭道︰

「以拓跋對我的感情,即便他恨我怨我,也不會拿他自己的幸福意氣用事。」

飛鴻飛雁一听郡主如此篤定的說,趕緊擦擦眼淚。

「真的?……」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顧傾城輕輕點點頭。

飛鴻飛雁兩人的臉上,才雲開月明。

許是房間的哭聲和說話動靜,外面的侍衛知道顧傾城醒了過來。

去稟報了拓跋。

少頃,拓跋便過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拓跋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來。

飛鴻飛雁見殿下進來,本來對高陽王是一肚子怨氣的。

後來見郡主為殿下說好話,她們憋了那麼久的怨氣,仿佛也消了。

匆匆揖禮,趕緊識趣的退出去。

在門口看見那個施施然站著的人,兩人立刻柳眉倒豎,怒容滿面的瞪著那人。

那四束憤怒的眸光,恨不得將那人燒成灰燼!

站在顧傾城面前的拓跋,五官仍然俊美得顛倒眾生,可是整個人卻像被霜打般憔悴。

顧傾城一見如此憔悴的拓跋,胸腔一陣收緊,劇烈的撕裂扭扯。

曾幾何時,她的夫君,俊美得顛倒眾生的高陽王,竟會如廝憔悴。

本來噙在眼眶的珠淚,奪眶而出。

拓跋噙淚行至她跟前,看著臉色蒼白落淚的顧傾城。

他眼底里的痛色,愈發深沉。

緊握著的拳頭,握得更緊。

仿佛要把他自己捏碎!

嘴唇顫抖,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

「醒了?」

溫和的語氣自他嘴里,艱難的吐出來。

「嗯……」她輕輕應了聲,微微點頭。

眉間輕顰,帶著一股輕愁,再次對她解釋︰

「我真的沒有殺你母妃。」

「我知道。」他篤信的點點頭。

他篤信的眸光,讓她知道,她方才的猜測,許是對的。

他真是有什麼迫不得已,才要納側妃沖喜。

他緩緩伸手,想去輕撫她蒼白的小臉。

手,卻停駐在她的面前。

仿佛他骯髒的手,模下去,就褻瀆了那個聖潔的人兒。

最後,他頎長而帶著薄繭的大手,還是恬不知恥的,輕輕柔柔的落在那聖潔的臉上。

輕輕的,萬般憐惜的撫模。

再也忍不住,如饑似渴的親吻。

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嵌入體內。

在他的懷里,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嘶啞哽咽的聲音在他耳畔低聲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竟沒保住咱們的孩子……」

失去他們的孩子,顧傾城整個人都要碎了。

拓跋顫抖的手撫在她的小月復上,眼眸更加猩紅。

痛苦的閉上眼︰「你放心,還會有的。」

顧傾城卻知道,怕是不會有了!

她瞥見門口那個倩影,汲汲鼻子,輕輕將他推開,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拓跋也終于戀戀不舍的放開她。

扭轉身子,雙手叉腰,似乎痛苦得伸不直腰。

半晌,深深吸口氣,咬咬牙,再睜開眼回過身。

他的聲音如同幽靈般飄忽。

他不知道,他是怎樣殘忍的說出下面的話。

「傾城,我要……納側妃了。」

她收拾好破碎的心情。

「我醒來……就知道了。」

她的語氣,波瀾不驚。

平緩得就像一股清泉,緩緩流出,滋潤著他干涸的心田。

可是,卻令他更加的痛入骨髓!

他的傾城,果然善解人意,是最懂他的人。

這也是他最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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