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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千里救治

第378章︰千里救治

回到毓秀宮,馮左昭儀便道︰

「傾城,飛鴻飛雁已經收拾好行李了。

姑姑知道你擔心兒,也阻止不了你。

江南畢竟正在兩軍交戰,你一定要小心啊。」

顧傾城擁抱了一下姑姑,姑姑任何時候都像慈母一樣。

顧傾城沒有享受過母親的慈愛,卻在姑姑身上感受到了。

當然,女乃娘也像母親一樣疼愛自己,畢竟女乃娘希望自己成才,所以一直對自己嚴厲。

「姑姑放心,傾城會照顧好自己了。你在皇宮,也要保重。」顧傾城道。

顧傾城束發,換上拓跋送給她的銀色鎧甲,頭上紅纓飄飄,英姿颯爽,別有一番巾幗英雄氣概。

拓跋靈知道顧傾城要去前線,便趕過來相送。

拓跋燾也與馮左昭儀,親自送傾城出皇宮,見顧傾城一身戎裝,英姿颯爽,不禁點頭贊賞︰

「我大魏的兒女,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

「父皇,靈兒也好想跟傾城一起去前線。」

拓跋靈拉著顧傾城的手,依依不舍。

「胡鬧,傾城去戰場救人,你會做什麼?」拓跋燾低叱,「你除了給大雁喂些藥丸,每日來瞧瞧它們何時能死,還能做什麼好事啊?」

顧傾城臉上霎時騰紅起一片紅霞。

與拓跋靈相視一眼,原來陛下,是一早就知道拓跋靈在大雁身上做手腳的。

拓跋燾說罷,卻像不知道自己方才說過什麼一樣,臉上平靜如水,對傾城道︰

「好了好了,既然要去,就早去早回,記住安全要緊,你可不能令老祖宗,和你姑姑擔心啊……」

顧傾城看著皇帝,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大山大叔只說老祖宗和姑姑擔心,其實,他的擔心,也不下于老祖宗和姑姑吧?

李弈和御林軍,早已經一身甲冑,等候著顧傾城。

馮左昭儀含淚看著顧傾城她們遠去,直到看不見顧傾城一行的影子了,才回毓秀宮。

顧傾城一行出皇宮沒多遠,便見秦少卿騎馬等在出城的路上。

秦少卿看見英姿勃發的顧傾城,不禁眼前一亮。

顧傾城看他的樣子,知道他是故意等候自己,便「吁」了一聲,勒住了馬韁繩,停下來。

「傾城,你這是要去廣陵找高陽王?」秦少卿眉間千山萬水。

顧傾城默默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

她此刻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飛到拓跋身邊了。

秦少卿見顧傾城臉色堅決,雅致俊逸的臉,一下子仿佛坍塌,被濃濃的失望席卷著。

稍頓,秦少卿才扯出個苦澀的笑︰「南邊畢竟開戰,你要小心。」

「嗯。」顧傾城點點頭。

「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已派人去柔然了,你大哥一有什麼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好,謝謝秦大哥!」

顧傾城再抱拳感激的看了秦少卿一眼。

秦少卿的眸眼里,帶著深深的繾綣。

她再不停留,策馬揚鞭而去。

秦少卿目送顧傾城遠去,眼神一下子晦暗。

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所有的希望都破滅。

顧傾城和李弈一行人馬,剛要出平城,便見凌雲帶著他那一隊護衛約十幾人,鎧甲錚亮的候在城門,等候著顧傾城。

拓跋出征時交代,要他確保安平郡主安全。

如今郡主要去廣陵,他們自然是相隨保護。

顧傾城向凌雲心照不宣的點點頭,大家匯合在一起,正要離開,倏然身後傳來馬蹄聲和呼叫聲。

「二姐,等等我!」

策馬追過來的是李雙兒和她的侍女。

只見她一身紅色騎馬服,腰間佩劍。

後面兩匹馬上是她兩個隨侍丫頭,丫頭們肩膀上還挎著簡單的行囊,幾個人一看便是要出遠門。

「三妹妹,你這是?……」顧傾城愕然問。

「我也想去看看大哥和高陽王殿下,听說他們都受傷了。」李雙兒也是火急火燎的看著他們。

李弈和凌雲的眉宇輕蹙。

「三妹妹,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我們要馬不停歇,日夜趕路。你若受不了,不如……」

顧傾城有些遲疑的看著她。

她現在心急如焚,絕對耽擱不得。

「不!我能受得了。」李雙兒堅定不移。

顧傾城看著李雙兒,三妹妹都追出來了,也只得讓她跟著。

即便她不看拓跋,她去看他大哥頓丘王李峻,也是名正言順。

顧傾城也不多說,微微點頭,大家一起策馬揚鞭,離開平城,朝廣陵方向奔馳。

城樓上,幾個侍女簇擁著一個身穿西域艷裝的高貴女子。

鮮艷的衣裙襯托著她雪白的臉,陽光下,顯得格外妖嬈。

那雙原本風情凜冽的眼眸,卻像刀子般,朝著馳騁的顧傾城射過去。

直至顧傾城的身影消失,她身後的侍女才道︰

「仙姬公主,咱們還是回去吧。」

「顧傾城,本公主便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仙姬公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眸光,有深深的恨。

微微闔上痛心的眼眸,才冷然的轉身。

顧傾城一行,一路飛馳,有很多驛站,原以為郡主會停歇。

沒想到顧傾城都疾馳而去。

晚上又到了中途的一個驛站,顧傾城終于讓大家停下來,在驛卒的招呼下,隨便吃了些包點茶水。

隨後立刻讓大家點著火把,在驛夫的帶領下繼續起程。

李弈見跑了大半天的路了,他們這些御林軍和高陽王的護衛倒是沒問題。

只擔心顧傾城幾個女孩子是否受得住。

上馬前便問顧傾城︰「傾城,你要不要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趕路?」

「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

顧傾城斷然搖頭,策馬揚鞭。

早一步趕到,即便他們在死門關,能把他們拉回來的希望就大些。

李弈默默點頭,再不多問。

他們馬不停歇,于夜間也繼續趕路。

翌日一整天也只是在驛站隨便吃點東西填肚子。

除了傾城日行千里的魅影,還能繼續趕路,其他人的馬,皆已換了幾趟。

如此不眠不休,走了將近兩天兩夜。

到了第三天上午,他們一行總算是飛馬趕到廣陵城。

此時一行人早已是人困馬乏。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進城便見秋菊盛綻,木樨花開得滿城濃香。

香氣荼蘼,令原本萎靡的旅人,頓覺心曠神怡。

廣陵一向被譽為南北樞紐,淮左名幫。

江南雖以長江為界,廣陵屬長江北岸,又處淮河以南,是不南不北之地。

這里,卻是江南的民風民俗。

廣陵自古屢遭兵亂,卻不掩其錦繡繁華的氣象。

雖沒有北國紅楓壯麗逶迤的峰巒溝壑,卻有江南楊柳依依,湖水碧波蕩漾的溫婉綺麗。

剛經歷戰火的廣陵,略有老樹昏鴉的悲涼,卻又不掩小橋流水人家的悠遠。

策馬進廣陵,便如臨潑墨丹青。

大街上車水馬龍,繁榮昌盛。

人們各司其職,該吃吃,該喝喝,該干嘛干嘛,並沒有那種城破後的淒涼景象。

早有拓跋的侍衛相候,帶顧傾城一行到廣陵劉宋皇帝曾經的行宮,拓跋的臨時住處。

劉宋在廣陵的行宮也建造得金碧輝煌,四角高挑,飛閣流檐,色彩濃麗,亭台樓閣,軒廊水榭裝點其中。

沒日沒夜的快馬顛簸,顧傾城一行早已精疲力盡。

顧傾城下馬的時候,腳步虛浮,全身散架,眼冒金星。

其他人的馬已經換過,只有她的魅影,一直健步如飛。

她歉疚的抱抱魅影,撫模了一下︰

「對不起魅影,你跟著我這個主人,卻要你長途跋涉,把你累壞了,快去好好歇歇吧。」

顧傾城心酸的看著護衛把疲憊的魅影帶下去。

一臉焦急的戰英早候在門口迎接他們,見到顧傾城到來,喜極而泣。

郡主來,殿下便有救,肯定能醒過來了!

「安平郡主,辛苦了!」戰英含淚見禮。

「不辛苦。」

顧傾城向他點點頭,剛要邁步,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努力想抓住什麼。

身旁的李弈眼明手快,立即扶住了她。

見顧傾城一身疲憊,李弈擔心的問︰「傾城,你可需要歇歇?」

顧傾城無力的搖頭,飛鴻飛雁雖然也累得想倒在地上。

卻想過來攙扶著她進去見拓跋。

「你們先在外面,我一個人去瞧瞧。」顧傾城舉手搖頭。

他們只得讓郡主自己進去。

李雙兒也要跟著顧傾城進去,戰英卻攔住她。

「你敢攔本縣主?」李雙兒微怒低叱。

但那是高陽王的貼身護衛,他有權攔住任何人。

李雙兒又不甘心的問︰

「我也關心高陽王殿下,我也想進去瞧瞧。

我二姐能進去,我為何不能進去?」

「安平郡主是大將軍的命,且她能救大將軍,縣主您懂醫術,能救人麼?」

戰英並不把李雙兒放在眼里。

李雙兒聞言,如遭雷擊。

是啊,高陽王為了顧傾城抗旨,不惜舍棄王爵與九死一生得來的軍功。

就連高陽王的屬下都知道,她是高陽王的命。

怪不得他們一個個對顧傾城,是那麼尊重,簡直就把她當女主人。

顧傾城一直以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痴情于高陽王的自己吧?

李雙兒的喉間,一陣猩甜,氣血翻涌。

她看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

想到那日在紫宸宮,安陵緹娜拚退所有人,自手上摘下戒指,並打開戒指里面藏著的兩顆藥丸。

「雙兒,這小藥丸是情人淚,任何男人只要服下這丹藥,他都會把面前的女人,看作他心愛的女人而不能自已。」

「真的?」她當時喜出望外。

「真的,大姐在陛上就試過了。」安陵緹娜悄悄笑道,「他當時就以為我是顧傾城呢。」

李雙兒當時幻想著,也在高陽王身上用,讓自己成為他的女人。

「那這顆大的藥丸呢?」李雙兒又問。

「這是女人心。」安陵緹娜又悄悄告訴她。

隨即道︰

「你若能在高陽王身上用這情人淚,等他誤將你以為是顧傾城後,再悄悄給他服下這女人心,他就會牢牢記住你,將顧傾城忘得一干二淨!」

她還知道緹娜姐姐那晚才給陛下服下情人淚和女人心,陛下才會對緹娜姐姐那麼的好。

安陵緹娜當時把戒指戴在李雙兒手上,諄諄教導︰

「雙兒妹妹,你要記住,誰是自己真正的敵人,誰是自己的盟友。

任何時候,只要盟友在,即便自己輸了,還有人給你報仇。」

「雙兒明白!」李雙兒視若珍寶的時刻戴著那戒指。

她知道,只要她在高陽王身邊,總會有機會用得著里面的東西。

李雙兒呆呆站著,心里吶喊著︰

「她竟然是他的命?高陽王的命?而且眾所周知?」

她的唇瓣,露出似哭似笑的弧度來。

「頓丘縣主?」

頓丘王的副將百里塵來接她去見頓丘王。

見李雙兒臉上的笑容幾乎抽搐,神情非常怪異,扶著她的肩膀,略為擔心的低聲喊了句。

這一聲讓李雙兒回過神來。

她扯了下嘴角,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來,最終徒勞無功。

李雙兒模模手上戒指,悄然退下。

顧傾城一進去,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拓跋,身上肩膀和手臂都纏著布帛,布帛上還隱約沁出血紅來。

手上竟然緊握著同心鏡。

臉上胡子拉渣。

唇色泛白,肌膚失去了血色,看上去格外的白。

白得刺眼。

他這樣高大的男人,肌肉精壯,可這麼軟軟躺著,好似抽干了力氣。

也許是錯覺?

顧傾城覺得他被抽干力氣,整個人看起來也瘦了。

她胸口一陣發堵,喉嚨也發哽,有潮水迅速涌上眼眸。

據戰英稟報,拓跋這幾日也有清醒的時候,但都只是一會兒。

然後又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最後昏迷過去。

其中有醒過就好。

她坐到他的旁邊,撫模著他憔悴的臉,眼淚忍不住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輕輕喊了聲︰「拓跋?」

沒有回答。

他的眼簾輕闔,動也沒動一下。

顧傾城模模他的手,模模他手腕上她給他編織的同心結手鏈。

輕輕拿開緊握在拓跋手上的同心鏡,拓跋下意識的緊緊拉住。

最後才被顧傾城拿走同心鏡。

「夫君?」

她在他耳畔低低的溫柔的喚了句。

他眉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此刻溫順而純良,沒有了戾氣,真像那個白無瑕。

只可惜那白無瑕孤冷出塵,溫潤如玉,臉上干干淨淨,而他臉上卻是邋遢的胡子拉渣。

顧傾城拿開他手上的同心鏡,已經沒時間再傷心落淚,趕緊冷靜的處理他的傷口。

一路風塵僕僕,路上沒有梳洗。

顧傾城先洗干淨手,而後檢查拓跋的傷。

見他的頸背,被油潑下來,沿著脖子淋下去,燙傷了一大片,此刻紅腫發炎潰爛。

加上肩膀和脊背各中了一箭,手臂劃開一道大口子。

一邊看,她的胸腔就像揪著痛,淚水又簌簌滾落。

他保證過不受傷的,如今竟又傷痕累累!

再為他把脈。

好在之前已八百里加急,先行吩咐人給他們敷了獾油燙傷膏。

她割破手腕,先捏開他的嘴,將血灌進他的嘴里。

又拿瓷瓶接了一瓷瓶血液。

再讓手腕上的血流在一壇獾油里,包扎好自己的手腕。

將血與獾油攪拌均勻了,趕緊給他涂抹在傷口上。

包扎好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才讓軍醫等人進來。

開了大青葉、蒲公英、紫花地丁、甘草等藥,命人迅速煎好,每份煮多些,以備其他傷病所需。

再讓人摘來適量楊柳女敕葉,研磨成汁水,與湯藥一起給拓跋灌下。

給拓跋吃了麻沸丸,顧傾城又給他縫合了手臂上的傷口,在他的傷口上涂抹上自己的血。

一屋子忙碌的人散去,只剩下顧傾城與拓跋。

顧傾城俯身,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下︰

「夫君,要乖乖听話,快點好起來啊。」

放了那麼多血,處理完拓跋的傷,她已經非常虛弱。

努力閉了閉眼楮,讓那股子暈眩過去。

顧傾城問戰英都有哪些傷重的,趕緊帶她去瞧瞧。

「這行宮就住著幾位重傷的將軍,車騎將軍馮熙和九王爺,也都燙傷,情況危殆。」戰英不無憂患道。

「快!帶我去!」顧傾城道。

並讓戰英把方才那壇獾油帶上。

當然,她隨身帶著那瓷瓶的血。

戰英馬上帶顧傾城過去,飛鴻飛雁和凌雲李弈他們,見郡主沒休息,他們也不敢休息,自然寸步不離的跟著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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