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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雨中迷情

第305章︰雨中迷情

外面天色已經黑壓壓,風起雲涌,看來馬上就要一場雷電風暴了。

顧傾城也得趕緊回毓秀宮了。

臨走前交代容嬤嬤,日後不要帶老祖宗到風大之處。

更切記不要讓老祖宗听那些有關國史的閑言碎語。

更不能讓老祖宗看到那些國史的書籍。

千萬不能讓老祖宗受刺激。

容嬤嬤見安平郡主鄭重其事的囑咐。

她也仔細的記下了,傾城才離開。

出萬壽宮的時候,天色已陰沉得快擰出水,黑雲壓在頭頂,大風刮得得庭院的樹木都仿佛要斷了。

容嬤嬤追了出來,手里拿著把油紙傘。

將油紙傘遞給顧傾城,緊張道︰

「安平郡主,這眼看就要下雨了。您要麼留下,先別走,或者干脆就住在萬壽宮。

要麼您帶把雨傘,免得淋濕了傷口。」

「謝謝容嬤嬤,傾城還是帶把雨傘吧。這雨興許沒來得這麼快!」

顧傾城接過容嬤嬤手里的油紙傘。

「郡主可要記住了,要是中途下雨了,可要記住避雨啊!」

容嬤嬤在後面再緊張的喊著,才折返回宮。

剛出萬壽宮不遠,天上烏雲,猛炸起了兩道驚雷。

仿佛要將天空撕裂,夾雜著閃電,令人震耳欲聾。

天幕一下子就罩下來。

顧傾城看著這黑壓壓的雲,方才只顧著調理老祖宗的身體。

如此的雷雨,也是給拓跋余治療的好時機。

可惜一切尚未準備好。

看這馬上要來的雷雨,拓跋余可怎麼辦?

她快步疾奔,雷鳴電閃夾著颶風,竟將她的油紙傘瞬間吹翻,吹折。

看著破爛的油紙傘,顧傾城只得丟棄。

而頃刻間,撥霖大雨瓢潑落下,打在殿宇上的琉璃瓦上,似玉珠落石盤,叮叮咚咚的嘈嘈切切。

路上宮人奔走,回宮避雨。

她也疾步奔跑著。

雨勢急驟,傾盆潑下。

她也急著避雨,跑到宮殿已然來不及了。

眼前就有座假山,她記得這假山,就是當時拓跋翰想拉他進去輕薄的假山。

那里面有個洞,應該可以進去躲躲雨。

她疾步向假山洞口奔過去。

天色昏暗,顧傾城一頭就鑽進洞里。

一個閃電,卻猛見地上匍匐著一個顫抖的身影。

那人雙手掩耳,幾乎是全身痙攣的打顫。

又一下開天闢地的電光閃過。

那人似乎更加的害怕,簡直是魂飛魄散。

只有拓跋余才會如何害怕響雷。

莫非是他?

借著電光,顧傾城看到那人的裝束,確實像是拓跋余。

她彎腰伸手扶起那人,果然是南安王拓跋余。

只見他臉色蒼白,臉上濕濡,整張臉幾乎是扭曲在一起。

顧傾城知道拓跋余害怕打雷,她曾經給他針灸,又吃過藥,只道他已有所好轉。

沒想到他居然更加的嚴重了!

不但沒有好轉,還更加嚴重,這可是她診病那麼久以來少見的呀?

到底是哪里出錯?

拓跋余驚慌中見到面前的顧傾城,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

一把抱緊顧傾城,全身像篩糠似的打顫。

用僅存的一點意識,顫抖道︰「傾城,我害怕……快抱緊我……」

此刻的拓跋余肝膽俱裂,與平日冷峻傲然,雍容倜儻的南安王判若兩人。

顧傾城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拓跋余,很是尷尬,臉色通紅。

但她知道拓跋余這是一種心理恐懼癥。

作為醫者,這一刻,她怎忍將他推開,或者棄他而去。

她想起自己要挾閭左昭儀的那些信件。

想起拓跋余說的那個在月黑風高,電閃雷鳴中死去的女人。

想起關雎宮凝香苑床底下那具骷髏。

沒想到那時幼小的拓跋余看見的那一幕,竟留下如此嚴重的後遺癥?

想想,拓跋余何嘗不是個可憐的孩子。

看到他如今這恐懼的樣子,顧傾城不由得涌起一股心疼和憐惜。

真正有醫德的醫者,在任何時候,眼里只有病人而沒有身份地位。

師傅的教導,她從不敢忘。

她擁抱著他,輕拍著他的背脊。

「別怕,我在這呢,別害怕哦……」

像安慰一個頻臨絕望的病人,又像母親哄著懷里的嬰兒,語氣溫柔到了極致。

拓跋余在電閃雷鳴中瑟瑟發抖,緊緊抱著她。

一直往顧傾城懷里鑽,恨不得鑽進她的身體里。

汲取她的溫暖。

躲避恐怖的雷鳴。

假山洞並不寬敞,也僅容兩個人寬松。

他們就這樣緊緊貼著,擁抱著,臉幾乎也貼在了一起。

他抱得這般緊,著實令她難堪。

可是,她又怎能狠心將他推開。

只能當他不是男人,不是拓跋余,只是個生重病的孩子!

天黑沉著臉,又一道閃電劃破 黑的天幕,照得假山附近的樹木虯枝似鬼魅般,拼命搖曳著枯瘦飄搖的胳膊。

拓跋余抽搐痙攣得更甚了。

此刻天空好像穿了個大窟窿,雨勢越來越大,夾著寒風,飄打進來。

顧傾城將兩人位置挪了一下。

她背向外面擋住飄灑進來的風雨,讓拓跋余站著里面。

拓跋余拼命往顧傾城懷里鑽,恨不得地上有個洞,他也就鑽進去。

身子還是不停的打顫痙攣。

顧傾城心里更加內疚,他病得越來越重。

她必須要盡快給他根治。

便一直在他耳畔柔聲低喃︰

「別怕哦……我在這呢……別怕哦……很快就會過去了……」

顫抖中,拓跋余的嘴,踫觸到顧傾城的唇。

那兩瓣散發著醉人馨香的粉女敕桃花瓣,就像靈丹妙藥。

拓跋余猛的就吸允下去,像個饑渴的孩子,亟不可待吸允住生命的源泉。

仿佛唯有這樣,他才能安下心來。

轟!!!

她腦袋像被雷劈了一下。

一下子嚇懵了!

瞪著大大的眼楮。

「嗚嗚……不可以……你不能這樣!」

顧傾城喉嚨里發出驚叫,卻被他的嘴巴封著,只發出含糊其辭的聲音。

下意識就猛然推開他。

可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拼命抱著她,把她緊緊桎梏,地方又狹小,她竟然掙扎不了。

而他,忘情的汲取她的甘甜……

她臉頰窘得通紅。

想退,又沒有退路,即便拼命拍打他的背,他卻像毫無知覺一樣。

就好像,吻住她,是他此刻唯一的靈丹妙藥,救命稻草。

而他原本抽搐得厲害的身子,也在他的熱吻中,逐漸平靜過來。

方才的他,仿佛只是下意識的,本能的求索。

他自己迷迷糊糊,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好不容易,她將自己的嘴抽離,兩片櫻唇都幾乎被他嘬腫了。

直氣得胸脯起伏。

而拓跋余的頭,竟然又枕在那像搖籃般起伏搖曳的軟綿里,像吸飽了甘甜**的寶寶一樣,呼呼酣睡。

這廝也太過份了吧?!

得個病,還有如此佔人便宜的!

顧傾城齜牙咧嘴,握著拳頭,心中仿佛生出兩只不同的手。

一只手,張牙舞爪的想一拳將他打倒,狠狠踹上一腳,丟下他就走。

而另一只醫者的手,卻勸諭她,面前的是病人,應該幫這個病人度過這恐怖的難關。

思忖間。

拓跋余依偎在顧傾城溫暖的懷里,竟如嬰兒般呼吸均勻,慢慢的安靜下來,進入了夢鄉。

只是,再有一個閃電時,他就顫抖一下,痙攣一下,又再下意識緊緊箍著顧傾城。

顧傾城遠遠的挪開自己的臉。

生怕,他再度發瘋。

也輕輕的把他的頭,移開那片軟綿地帶。

可她一放手,拓跋余的頭,又耷拉下來,而且還是枕在她胸前的柔軟上。

她氣得呲牙裂齒,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病懵了。

她雖抱著醫者救他之心,卻不能讓他為所欲為!

再垂眸看那拓跋余,卻見他好像並無意識,更無雜念。

但這事,若被拓跋知道,非跟拓跋余拼命不可!

她只能把自己的手臂,壓在胸前,讓他枕著自己的手臂。

雨繼續  啪啪的下著,偶爾夾著雷電。

雷雨中,顧傾城就這樣,如托著個燙手山芋般,讓那人靠在他懷里安睡。

約莫過去一個多時辰,顧傾城的腿都快站麻了。

手臂,也被他枕到發酸。

而幸好,轟隆隆的雷聲稍減了。

顧傾城探頭去看,電閃雷鳴是停歇了,黑夜卻還是飄著滂沱大雨。

她輕輕的移開自己的身子,讓拓跋余緊靠著洞壁而睡。

幸好,沒有將他驚醒。

臨走,看看黑夜的風雨,再回看一下仿佛瑟瑟顫抖的拓跋余。

還是解下自己的雲絲披風,蓋在他的身上。

趕緊逃也似地跑出洞口,倉皇失措的沖進雨幕,冒著綿綿夜雨,一溜煙的跑回毓秀宮。

一口氣跑回毓秀宮,見到飛鴻飛雁,也覺得自己像做了賊一樣,不敢看她們。

飛雁一看見濕漉漉跑回來,像個落湯雞的郡主。

趕緊拿大巾帛給她包裹擦水。

「郡主,您怎麼淋濕了呢?我們還以為您會留在萬壽宮里躲雨過夜呢。」

飛鴻也心疼道︰「您應該等雨停了,或者明日再回來啊。」

「等雨停,恐怕要天亮了。我若留在萬壽宮,還會攪得老祖宗一夜沒安生,所以……還是跑回來了。」

顧傾城趕緊擦擦頭上的雨水。

就連飛鴻飛雁,她也不敢說起方才的際遇。

飛鴻捧上一盞紅糖姜茶︰「郡主快喝些姜茶,否則你會受涼的。」

手捧姜茶,溫度剛剛可以入口。

飛鴻飛雁真是體貼,就怕傾城冒雨回來,事先煮好了姜茶。

顧傾城緩緩喝下去,香甜一直從口腔延伸到喉間。

她情不自禁道︰「有你們真好。」

回途的雨勢雖然不算很大,沿途也有回廊,卻也淋濕了她滿頭秀發。

加上剛才飄進洞的雨水,還是潑濕了她的衣裙,冷得她直打顫。

喝過姜茶,飛鴻飛雁已經備好熱水,讓她泡澡。

「郡主,傍晚的時候,陛下派人送來很多補品,又詢問您的病如何,燒有沒有退。

後來知道您退了燒,還去了老祖宗那里,才放心。」

飛鴻一邊伺候她洗浴,一邊稟報。

飛雁又道︰

「郡主,您沐浴完了,就出來喝湯吃飯。

容嬤嬤吩咐我們炖的湯,早給您炖好了呢。」

「好,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讓我自己安靜泡泡澡。」

顧傾城打發她們出去。

她一邊泡著玫瑰花熱水浴,一邊拼命洗著嘴巴。

但願拓跋余根本不記得是她出現過。

噢,不對,自己還好心給他披了雲絲披風呢。

他應該認得那是她的披風。

看他那樣子,他應該不知道自己發瘋的吻過自己。

否則,就難堪了。

洗完澡,再喝了補品。

看著外面不停歇的雨絲。

她招飛鴻飛雁過來,看看夜雨,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們。

飛鴻飛雁心領神會。

飛雁笑嘻嘻道︰「郡主,咱們又去鐘粹宮?」

顧傾城嘴角輕輕翹起來。

若非閭青蘿當年害死拓跋余的女乃娘,拓跋余就不會得這樣的怪病。

今晚就不會糊里糊涂的吻了自己。

歸根結底,閭青蘿還是罪魁禍首。

今晚雷鳴電閃,每逢這樣的雨夜,閭青蘿就會想起二十年前的恐怖一幕。

她害怕的裹著被褥,只悄悄露出半個腦袋,緊緊地盯著窗外。

她早命宮人將寢殿的燈都燃點起來,室內燈火通明。

她在膽顫心驚中煎熬著,害怕那幾個厲鬼不知何時會出現。

這種恐懼,這種膽顫心驚的等待,最是煎熬人。

總算,電閃雷鳴,那幾個鬼也沒出來。

她心力交瘁,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響起淒怨的哭聲。

那哭聲,一聲比一聲哀怨。

她悠悠睜開雙眼。

竟然發覺,自己被長長的白綾,吊了起來。

幸好,她的腳下,還有凳子給她站著。

青煙哀怨冷漠綿長的聲音,在她耳畔緩緩響起︰

「青蘿姐姐,今晚只有青煙來陪姐姐了。

因為乙渾今日五馬分尸,他打入十八層地獄,還被油烹煎炸。

碧君姐姐和很多冤魂,都在看熱鬧呢。讓妹妹跟您說聲抱歉,她改日再來看望姐姐。」

閭青蘿早已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慌亂的拉扯著脖子上的白綾。

「青煙妹妹……姐姐也不用……不用你陪了。你快回去看那……乙渾那廝吧。」

「嘻嘻嘻……」一陣陰測測的笑聲飄過。

「姐姐想去看看乙渾那廝的下場麼?」

青煙飄飄渺渺的聲音傳來。

「姐姐不看……不要看……」閭青蘿嚇得拼命搖頭。

這時,她脖子上的白綾往上提升,她的脖子,她腳下的凳子被一股陰風吹倒了。

她的脖子開始勒緊了。

她喘氣都開始急促了。

「青蘿姐姐,你知道被吊死,是什麼滋味麼?」

青煙在空中飄飄蕩蕩。

閭青蘿掙扎著,雙腿拼命擺動,扯著喉嚨的白綾。

「青煙……你饒了姐姐……饒了姐姐吧……」

青煙卻置若罔聞。

哀怨的聲音,繼續緩緩流瀉︰

「首先,最難受的是你的喉嚨,像火燒一樣干渴。

緊接著你的眼楮會流淚,你的嘴里會又干又酸。

而後好像有人,在你胸膛里點燃一把火。

 !

火越燒越猛,充滿你的五髒六腑和咽喉,直達眼球和腦袋。

最後那團火又變成冰,就像冰冷的鐵錐刺入你的手指、腳趾、還有雙臂。

你會看到很多閃閃的星星,然後眼前,一片黑暗。

你最後能感覺到的就是寒冷……寒冰地獄的寒冷。

又黑……又冷……

就像如今的青煙一樣,好冷啊……」

那綿長淒怨的聲音如泣如訴,直叫人魂飛天外。

當閭左昭儀幾乎把青煙的話嘗了個遍,眼看滿天星斗,就要墮入無底黑暗。

她的眼楮暴突,舌頭長伸。

啪!

青煙一揮手,才放她倒在地上。

她拼命的干咳著,終于返回了一口氣。

最後昏死。

等她翌日醒過來,宮人問她為何倒在地上睡時,她才全身打顫的鑽進被窩,緊緊蒙住頭臉。

「看來娘娘這病得不輕呢,奴婢得去請御醫了。」梅子擔心道。

「別別別!別去!」閭左昭儀在被褥里把梅子叫住。

又疾言厲色的喝道︰

「本宮沒有病,任何人不得傳出什麼話,否則本宮要了她的命!」

「諾,娘娘……」

所有宮人面面相覷,卻又噤若寒蟬。

這娘娘明明是厲鬼上身了,怎麼就不請御醫或者請道士驅鬼啊!

顧傾城和飛鴻飛雁累了大半夜,回到毓秀宮。

幾個人想起閭左昭儀被青煙嚇得那個慫樣,都忍不住掩嘴嘻嘻嘻的笑。

再倒下床時,便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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