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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如痴如醉

第81章︰如痴如醉

途經西郊的桃花塢,顧傾城讓拓跋停下來。

「怎麼了?」拓跋問。

「我想去看看桃花庵。」顧傾城看著那朦朦朧朧的桃花塢道。

「黑燈瞎火的,桃花庵有什麼好看?」拓跋微微蹙眉問。

但見她想去,便與她下車挽手走向桃花塢。

星光璀璨夜,瓊華耀眼,在天地間渡了一層銀光,白亮得仿如白晝。

桃花塢的桃花,早就謝了。

「如今桃花塢沒有花,桃花庵又冷冷清清,大半夜的,你怎麼想起來這種地方?」

拓跋不明所以的領著顧傾城去桃花庵。

桃花庵果然如拓跋所說,黑燈瞎火,冷冷清清,那茅屋,孤清清的坐落在土坡上。

「如今剛剛天黑,怎麼就如此的孤清了?」顧傾城蹙眉道。

見拓跋不明所以,她又道︰

「我上次來,即便是日落黃昏,夜色彌漫,還香客滿堂,周圍掛滿漂亮的燈籠,來求簽的香客絡繹不絕。」

「香客滿堂,絡繹不絕?」拓跋失笑。

「……」

看著顧傾城驚詫的臉,他又道︰

「桃花塢附近緊挨著亂葬崗,常人都不敢來此。

還從來沒听說這里會香客滿堂,絡繹不絕。你看如此破舊的茅屋,積滿灰塵,會有香客嗎?」

顧傾城看了看桃花庵,星光璀璨下,桃花庵愈發的清冷。

更沒有一盞燈籠。

毫無當初的熱鬧景象。

而那屋後的臭水溝,依然是臭水溝。

她忽然覺得毛骨悚然,緊緊偎在拓跋身邊。

「咱們快走吧!」她惴惴道。

連聲音都有些打顫,拉著拓跋離開桃花塢。

一口氣跑回馬車上,她心神甫定,把當日去桃花庵遇到的人和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拓跋。

「你是說,這里有個解簽的孟婆婆?」拓跋蹙眉問。

顧傾城點點頭。

「可是從來沒听說過這里有什麼孟婆婆,那個孟婆婆到底是什麼人?」拓跋沉吟道。

「她好像就想灌我喝什麼孟婆湯,要我忘記前塵往事。」顧傾城回憶起那個孟婆婆,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還有,是太虛真人把你扔回來的?」拓跋道,似乎想到些什麼。

「嗯,難道,你認識太虛真人?」顧傾城問。

拓跋微微點頭,想起了一些往事。

「可是,他們都消失不見了,只有我和那落魄書生一起離開桃花庵。」顧傾城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那乙吉,最近確實是死了,我親手殺的。」拓跋臉色沉重道。

「真的是被你殺了?」顧傾城又驚愕,「那我看到的那些女奴,難道也全是死人?或者是預兆?」

「那些被東平王弄死的女奴,全部被拋在這附近的亂葬崗。」拓跋微微頷首。

「那整個桃花庵,所有人都消失,只有我和那書生離開。如此說來,那些又不是鬼魂,就是將死之人了。」顧傾城仍然心有余悸。

「你說那尋父的落魄書生,叫秦少卿?」拓跋再冷靜問。

他這次听說顧傾城在桃花庵里遇到一書生,居然一點都不吃醋。

只是神情非常冷凝。

「他應該就是洪門狀元坊的少東家秦少卿。」顧傾城道。

「洪門狀元坊的少東家?」拓跋喃喃問,「你怎麼知曉?」

「那日我和大哥去狀元坊,听那里的伙計說,他們失散多年的少東家終于找到了。

我一問,才知道他們的少東家就叫秦少卿。

老東家秦霸天一高興,狀元坊的所有金飾還五折酬賓三日呢。」

「好了,我知道了。」拓跋擁著她道,「以後這桃花庵,沒事的話,你千萬不要來了。」

顧傾城點點頭。

緊緊挨著他,在他懷里汲取安全感。

過了半晌,顧傾城又道︰

「你可曾听說過太虛幻境離恨天?那個太虛真人應該就在那里。」

拓跋默默點點頭。

「這些年,大魏滅佛興道,不聞寺廟香火,卻見道觀林立。

太虛真人听說源自全真教,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老,後來隱居太虛幻境離恨天,如今全真教主事的是他的師弟太乙真人。

太虛幻境是修仙之所,常人也不一定能找到太虛幻境離恨天之所在。

太虛真人向來不問世事,沒想到會為了你,離開太虛幻境。」

拓跋談起太虛真人,表情非常的凝重。

「常人不能隨便找到?」顧傾城微微沉吟。

想想,遂又道︰

「那應該就像一攬芳華那樣,縹緲迷離,外人自然是找不到。」

「據說太虛幻境就像海市蜃樓,縹緲不定。但那只是傳說,也許很容易就找到。」拓跋道。

模模身上的錦囊,想著太虛真人當年跟他說的話︰

「小子,等你娶到那丫頭,玉蟬自會帶你們來太虛幻境!」

他擁著她,邪魅的笑道,「別焦急,等你成為我真正的女人,我們自然就能見到太虛真人了。」

「又佔我便宜!」顧傾城撇撇嘴,而後嘆道,「縹緲不定的海市蜃樓?誰能找到那個地方?」

她不知道這世間上,除了神秘的一攬芳華,還有什麼縹緲無蹤的太虛幻境離恨天。

那個太虛幻境,究竟在哪里。

「對了,此刻宮門早已下鑰。我,我怎麼回去啊?」顧傾城急道。

「別擔心。」拓跋微微笑道,「我有暗道。」

「……暗道?」顧傾城錯愕的問。

拓跋後來帶他到了太子府宮牆外,拓跋對戰英低聲道︰「你先去打通暗道。」

「諾,大將軍。」戰英低聲應道,看了顧傾城一眼,噙笑而去。

不一會,拓跋帶著顧傾城自太子府的一個側面,進入皇宮,再熟門熟路的送她回毓秀宮。

整個所謂的暗道非常順暢,幾乎沒遇到什麼侍衛和御林軍。

顧傾城驚愕的看著他︰

這個奠大將軍,不但熟悉東平王府,連太子府和皇宮都來去自如,到底是個什麼魔鬼?

顧傾城回來的時候,馮左昭儀還在倚門翹首。

「傾城,這宮門都下鑰了,你是怎麼回來的。」馮左昭儀驚愕的低聲問顧傾城。

「哦,姑姑先別問了,你看看傾城帶了什麼回來。」顧傾城淺笑道。

她一回到毓秀宮,便迫不及待的將綠綺古琴給馮左昭儀看。

「綠綺琴?此乃鳳桐古琴孤品,傾城如何得到這樣的絕世好琴?」馮左昭儀震驚的觀賞著綠綺古琴。

「……一位將軍送的。」顧傾城臉色驀然紅了,顯得羞赧道。

「一位將軍送的?是哪位將軍?」馮左昭儀好奇道,「莫非你剛才回來,也是那位將軍送你回來?」

「嗯。」顧傾城微微垂首噙笑點頭。

馮左昭儀又想到顧傾城被殺手行刺,也是一位將軍所救。

于是又緊張的問︰「就是救你的那位將軍?」

「嗯。」顧傾城嘴角噙著隱藏不住甜蜜的笑意,再含羞點點頭。

「他到底是誰?」馮左昭儀不無擔心的問。

「這個,我沒問他的底細,等以後傾城知道了,再告訴姑姑。」顧傾城道。

她想,現在自己名譽上還是南安王的女圭女圭親,關于奠將軍的事,他本身就夠神秘,一天到晚被追殺,怕連累自己。

還是別對姑姑說太多,免得她擔心,而且真有什麼事,還會連累了姑姑。

拓跋知道她想開醫廬後,翌日,便開始給她找地址,找了很多地方都還未夠理想。

傾城的醫廬,即便簡樸,也要高雅。

顧傾城翌日忙完了手頭的事,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彈給老祖宗听,也想試試自己練《瀟湘水雲》。

當然,她回來取琴的時候,也把馮左昭儀叫上,與她去了萬壽宮,想彈琴給姑姑和老祖宗听。

到了萬壽宮,顧傾城打開琴袋,取出綠綺古琴。

「老祖宗,您看看,今兒個傾城得了一把絕世好琴。」馮左昭儀喜笑顏開道,「這孩子一得到這好琴,立刻就想來給您彈琴呢。」

老祖宗輕輕撫模了一下琴,和容嬤嬤相視一眼,嘴角含笑頷首道︰「確實是把好琴。」

「老祖宗,這就是司馬相如賴以成名的綠綺古琴,音色曠遠,風過留聲。

傾城已經試過了,如此好的琴,便應該彈給老祖宗和姑姑听。」顧傾城道。

臉上蕩漾著甜如蜜糖的笑。

「寶劍贈英雄,雅琴送佳人。送你此琴之人,也確實是獨具慧眼。」老祖宗開心得幾乎合不攏嘴。

「那,姑姑,老祖宗,你們好好坐著,傾城去給你們彈琴。」顧傾城心花怒放道。

顧傾城于湖心水榭,淨手焚香,回想著奠大將軍手把手的教她彈琴,那樣的情景,浪漫旖旎,怎不叫她心馳神往。

她運內力于指上,指弦下發射的威力,雖只是與拓跋合奏的十之二三,卻令萬壽宮所有人都震撼了。

湖心激起一**水霧,音樂風起雲涌,蕩氣回腸,繞梁三日,余音裊裊。

整個皇宮都能听到悅耳動听的琴韻,令人沉醉,讓人進入瀟湘水雲的夢幻境地。

拓跋余剛剛與皇帝在御書房議事,他們听到了悠揚飄逸的琴音。

拓跋燾心花怒放的走出御花園,拓跋余也亦步亦趨跟在皇帝身後。

「這是《瀟湘水雲》,飄逸的泛音使人進入碧波蕩漾,煙霧繚繞的意境。

低音層層遞升渾厚的旋律,展示了水雲奔騰的畫面。

琴音變化無窮,有欲起先伏之妙。

最後這幾段一氣呵成,是全曲的**。

按音、泛音、散音,三音巧妙結合,交織成一幅天光雲影、氣象萬千的圖畫。

蕩氣回腸,讓人眼前,便看見了水雲交織,煙雨纏綿的錦繡江山。」

拓跋燾細細品道,听得如痴如醉,最後拍手叫絕︰

「妙!實在是太妙啊!」

拓跋余自侍衛口中,知道那是他的女圭女圭親彈的琴曲。

如此美妙,令人蕩氣回腸的琴韻,真的是那個鄉下丫頭彈奏的?

她的琴韻,確實令他也震撼了!

拓跋余臉上陰晴不定,有股難以言狀的糾結。

拓跋燾想見顧傾城之心越來越炙熱,心里就像千萬只蜘蛛在抓撓。

但是他看見身旁的拓跋余,看見他也沉醉的樣子,又打住了欲叫人去傳見顧傾城之念。

拓跋燾看著萬壽宮的方向,震驚道︰

「沒想到顧丫頭的琴藝,竟是一日千里,進步神速啊!」

「陛下,那顧傾城就與馮左昭儀娘娘住在毓秀宮,顧傾城的琴藝,應該是馮左昭儀傳授。

馮左昭儀的琴藝,冠絕後宮,名師出高徒,她教出的徒弟,琴藝也是不錯的。」宗愛皮笑肉不笑道。

「何止是不錯啊,簡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拓跋燾捋須道。

拓跋余心情糾結的看著萬壽宮,自己是否去見見那個女圭女圭親?

可是他不喜歡母妃給他安排的姻緣,而且那不過是個鄉下女子,有幸得馮左昭儀悉心教她彈些曲子而已,還是不見也罷。

最終還是打住了去萬壽宮的腳步。

拓跋燾看著花木扶疏的御花園,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絕世佳人,她在宴席上蹁躚若驚鴻。

他沒听過那佳人的琴韻,可是她的舞姿,那驚鴻一舞,卻令他畢生難忘。

「求之不得,望穿秋水,朝思暮想。」他再看著天際,幽幽道。

仿佛是對伺候在身旁的宗愛道,也似是自言自語︰

「都說天上的嫦娥,是最美麗的仙子。

可她卻隱藏在廣寒宮,沒有人能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

她高不可攀,世人都只能仰望痴想,霧里看花。

難道這樣,看不見,模不著,才最是讓人勾魂?」

宗愛一副不忍心道︰

「陛下,奴才一個殘缺之軀,不懂什麼情愛纏綿。

但卻知道陛下痴心了十幾年,那佳人福薄,卻折磨得陛下寤寐思服,輾轉難眠。」

他看了看陛下的臉色,稍頓,又諂媚道︰

「陛下,後宮已久無新人,陛下是否要納些新妃子了?」

拓跋燾沉重的搖搖頭,想到那彈琴之人,沉默了半晌,道︰

「晚上擺駕鐘粹宮!」

「諾,奴才這就命人去通稟閭左昭儀娘娘。」

宗愛自命人先去稟報閭左昭儀,讓她做好接駕的準備。

上谷公主拓跋靈也走出碧霞宮的庭院,沉醉于那蕩氣回腸的琴韻。

她問宮人是誰在彈琴,宮人告訴她是馮左昭儀去了萬壽宮。

馮左昭儀的琴藝,是皇宮數一數二的,能彈得一手如此妙音,該是馮左昭儀了。

「也是,只有馮左昭儀,能彈奏如此悅耳動听的琴曲。」拓跋靈點頭道。

老祖宗和馮左昭儀也如痴如醉的听完顧傾城的《瀟湘水雲》,都不禁震撼起來。

老祖宗拉著顧傾城的手,震驚道︰

「小傾城,你的琴藝怎麼能一日千里,進步如此神速。

比之前所彈的琴曲,可是更加的令人震撼,如听天籟之音啊?」

「老祖宗,您如此謬贊傾城,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顧傾城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瞧瞧老祖宗一臉的溺愛,她接著道︰

「傾城確實受一位高人指導,我也覺得進步更快了。小傾城就是想好好彈琴給老祖宗听,讓老祖宗每時每刻都能開開心心。」

「好好好,真是哀家的小棉襖啊!」老祖宗緊緊摟著顧傾城,激動道。

馮左昭儀也是驚喜不已︰「是啊,傾城的琴藝,連本宮都望塵莫及了。好,好,太好了!」

「姑姑太謙遜了,您的琴藝冠絕大魏,傾城在您面前,實在是班門弄斧。」顧傾城謙遜道。

而後又握著馮左昭儀的手︰

「只要你們不嫌棄,傾城只要得空,就給老祖宗和姑姑彈琴。」

閭左昭儀听到琴曲,也是萬般震驚。

琴韻來自萬壽宮,整個皇宮,只有馮左昭儀有此琴藝。

難道真的是她在萬壽宮彈琴。

急急去打探的宮人回稟,馮左昭儀確實去了萬壽宮。

至于是否是馮左昭儀在彈琴,老祖宗听琴期間,不準任何人進萬壽宮去打擾,也就不得而知。

閭左昭儀心道︰

「好吧,即便她的琴彈得再好,她沒有任何子嗣,更無自己顯赫的娘家勢力,縱然地位與自己比肩,她還是比她多了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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