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冠心里很欣慰，兒子有這樣的終身伴侶，應該會幸福。
明予薔一邊給他喂白粥，不時地聊一些輕松有趣的事情。南宮冠雖然話也不多，但也會被她說的一些事情帶動情緒，淡淡一笑。
房間里氣氛沒有像剛才那麼緊張壓抑。
明予薔把一碗的白粥全部喂著他吃完，放下手中的碗，抽了兩抽紙巾遞給他，心里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她其實很緊張，脊背上已經出汗。
她跟長輩相處的經驗不多，跟葉錦陽，雖然他們是父女，但兩個人連坐下來正常聊天都很少。最讓她感覺輕松隨意的，還是在明家的時候，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予薔有些猶豫，要不要直接問他，為什麼要一直睡在書房里。
她旁敲側擊地也試探過，南宮冠似乎並不想聊這個話題，跟她聊得最多的，還是工作上的事情。這大概是工作狂類型的人最大的特點，不聊工作，就不知道聊什麼了。
最終，她也只能放棄去追問他的念頭了。
南宮宇去而復返，手里端著水果沙拉，「陽燦給你弄的。」
「先放著，你們要不要回去了？這麼晚，明天還要去工作，先回去吧。我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好。」南宮冠催著他們離開。
「我不來你們天天念叨著我沒來，我來了又讓我走，以後到底來還是不來？」南宮宇看他沒有吃水果的意思，心里又開始上氣。
明予薔想要說什麼，被他打斷，「你去樓下看看陽燦，她在哭。」
南宮宇拉著她起來，示意她先下樓，他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明予薔擔心他們父子倆又會吵起來，可她留在這里，他們應該有很多話，不方便讓她听到，心里又惦記著陽燦，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離開了書房。
她一離開，房間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甚至有些壓抑。
父子倆一如既往地各自沉默，誰也不說話。這是他們單獨相處時，一貫的情形。要麼談工作，要麼無話可說。
「薔薔是個好女孩，你好好跟她相處，不要傷了人家。」南宮冠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打破了寂靜。
「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南宮宇強壓著心里的火，這一刻，已經壓不住，「爸，你會說我，那你自己呢？陽燦都生了曉為了，你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讓她離開，她不離開，我有什麼辦法？」南宮冠提到這件事，同樣很無奈，眼圈有些紅，「是我對不起她，但現在已經是這樣，曉為我會負責，她隨時可以離開。我一直是這句話，她這麼大一個人，听不懂這麼簡單的話？」
南宮宇氣得站起來，「她要是能離開，會等到今天？從18歲開始，耗了18年，你不累，我看著也累。你現在這麼做，對誰有好處？除了減輕你自己心里的愧疚，誰會好過？」
南宮冠听到「愧疚」二字，心里猛然被揪緊，痛得說不上話來。
「爸，媽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你為什麼還要揪著不放？」南宮宇看著父親突然這麼憔悴，心里又軟了下來，說話的聲音同樣不像剛才那般凌厲，「不為別的，就為了曉為。他這麼小，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父母每天都不開心。你難道要讓你兩個兒子都沒有快樂的童年？」
南宮冠猛然看向他，「這麼說，你還是恨我？阿宇……」
「不要再說恨不恨！」南宮宇打斷了他的話，「很晚了，你先睡吧。你們的事，隨你自己，我只是建議。」
南宮宇不等他繼續開口，大步離開了房間。
這種永遠也理不清頭緒的談話，他早就已經厭倦。從前想逃離，現在，還是想逃離。
樓下客廳。
明予薔和陽燦一同安頓老人和小孩睡下以後，回到客廳里坐下來。
陽燦又恢復了平常的表情，臉上帶著笑，眼楮里卻始終暗藏著一絲哀傷。
「薔薔，晚上曉為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老南宮先生喜歡姨媽，我早就知道。姨媽讓我照顧他，我也會做到。你跟阿宇不要擔心。」
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弄得那麼復雜呢？
陽燦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
明予薔听到她的話，心里卻很難受。也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肯定好奇為什麼會有曉為。」陽燦提到這個名字，臉上的笑容很濃。
「應該是我的錯。姨媽去世這麼多年，老南宮先生都放不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痛苦一陣子。那次，姥姥去照顧阿宇，我在家里照顧他。他沒有喝酒，只是把我當成了姨媽。應該是這樣，我是這麼理解的。」
陽燦說著說著，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下來，「沒想到，這件事讓老南宮先生更自責。結婚登記是阿宇幫我們去弄的，他說不能讓曉為成為私生子。」
明予薔移坐到她身邊，听著她講這些事情，沒有打斷她的話，只是抽了紙巾，幫她把眼淚擦了，「陽燦姐，爸總有一天會想明白，你再給他一點時間。」
「他不想明白也沒關系。我姨媽這樣的女人，是讓人沒辦法忘記的人，包括我自己。所以，他記著也是應該的……」
陽燦說到最後，轉身趴在她肩膀上，沒有哭出聲來，身體卻在顫`抖。
明予薔感覺到肩膀上很熱，也很濕，抱住她，「陽燦姐，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反正這里沒有別的人。」
陽燦趴在她肩膀上，許久，才平復了情緒。
「薔薔，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不知道怎麼樣才可以做到不喜歡他，我試過很多次，要離開，忘記，重新開始……最後都回到了原點。」
「即使是錯誤，也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明予薔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也不清楚他們之前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
她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女人，怎麼在歷經萬難地愛一個男人，那麼辛苦，得不到，也丟不下。
而這個男人，也在遭遇同樣的經歷。
可他得不到、丟不下的女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