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薇剛下樓，就听到有人叫她。
听聲音像是李小柳的聲音，細細的，卻很清甜。
果然，李小柳面帶微笑，向她走過來。
「予薇，媽嗎在那邊亭子里等你。我去給她拿藥。你幫我陪她一會兒，等我來了你再走好嗎？謝謝你。」
「沒問題，本來就是應該的。對了，你身體怎麼樣了？反應大不大？」予薇很關切地詢問她寶寶的情況。
李小柳臉上立刻浮現很幸福的表情，「很好的，我的胃口很大，酸的和辣的我都愛吃，你說會不會是兩個寶寶？」
予薇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小柳像是知道她听不懂，立刻解釋了一句，「不都說酸兒辣女嗎？我酸的辣的都喜歡吃，說不定是懷了龍鳳雙胞胎。」
「龍鳳胎？那太好了，我媽…藍夫人一定會很開心。」
「是的啊，媽媽很開心，爸爸也很開心，子墨也……」她說到最後一句，閃了一下，「他也會開心的。」
她臉上雖然有笑容，可予薇分明感覺到她眼底泛起一絲落寞。
予薇立刻想起剛才給明子墨打電話的時候，明子墨態度有些淡漠。
她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止住。這件事，她沉默和遠離或許是最好的態度。
靜默了片刻，李小柳反過來安慰她，「予薇，漁果果很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其實，跟親生的也沒什麼區別。還不用自己經受陣痛，也算是賺到了吧。」
予薇不知道她是有心安慰，還是有意刺激她，她听著不是特別舒服，立刻告辭了她，轉身走向對面的亭子。
顏芳菲背對著門口，坐著發呆，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听到有人走進來，回頭，「常小姐坐吧，耽誤你一點時間，不會太久。」
予薇立刻感覺到了她的疏離和客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藍夫人不用急，我這段時間在休息，時間很充裕。」
她也只能配合她這種客套。
「剛才謝謝你出手相助，不過，其實沒必要。現在，你大概會開始恨我，不對，你應該一直在恨我。」顏芳菲說話的聲音有些黯然。
予薇立刻反駁，「藍夫人，不管林玉芳說什麼，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明家對我有恩。我怎麼會恨你？雖然以前確實有很多不愉快，但我現在能理解，你有你的立場。現在事實也證明，能讓哥幸福的人確實不是我，你的堅持也是值得的。」
顏芳菲苦笑了一下，「現在，我有兒子，相當于沒有兒子。多了個兒媳婦，失去一個兒子，這種代價，是不是太大？」
她像是自言自語，看著遠處發呆。
予薇也沒有打斷她的思緒，只是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小花園內，百花已凋殘，青翠綠蔭間，也夾雜著黃葉，迎風飄零。
「你十一歲那年，原本也應該是農歷八月的時候來我們明家。臨近中秋節。他們父子兩個人，找到你以後，竟然一個比一個興奮。只有我不知道，原來他們想要收養的女兒竟然是你。」
顏芳菲說到最後一個「你」字，聲音很重，很悲痛，也很無奈，視線也轉移予薇身上。
予薇感覺到她的眼神和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同樣是非常絕望和憤恨的。
這麼說，剛才林玉芳說的是真的了！
「我知道了以後，極力想阻攔，甚至想要魚龍混珠，把霜兒接回來。你們倆長得也差不多，她的性格也比你招人喜歡。結果，墨兒竟然一直記得你耳朵背後有一顆黑痣。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藍夫人……」予薇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事情，她還只是從楊小念口中了解了一些。她並不知道，原來明家收養她，還有這樣一層背景在。
「沒有人能想象，我每天面對你是什麼樣的心情。我的丈夫把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生的女兒抱回家來讓我養！」顏芳菲臉上眼淚已經滾落，聲音越發淒楚無奈。
予薇听到這句話，整個人受到震撼，她竟然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難道，我是爸的親生女兒？」
顏芳菲猛然看向她，同樣一臉震驚，大概不相信她會問出這種問題，輕蔑地笑了一句，「如果是這樣，那我所做的一切，就理所當然了。我也不用自責，也不用心里不安了一輩子。」
予薇听到這樣一句含糊的解釋，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只是突然意識到，明嘯廬即使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對她真的很好，難道，他這麼做，都是因為她親生母親？
她突然很好奇，她的親生母親，別人口中的陸雨，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
「你放心，你跟明家沒有血緣關系。對于你，我恨也恨過，至于愛，我不知道。這種感情太復雜，連我自己都說不出來。我對你說這麼多，是希望你不要被林玉芳的話蠱惑。」
顏芳菲停頓了片刻，起身，走到亭子邊緣的椅子上坐下來。
予薇看著她沉默，心里有些著急。
「藍夫人，林玉芳說的那些事情，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感覺明家和唐家好像積怨很深。難道去年唐家對明家連連出手，就是因為這些私人恩怨嗎？現在明氏集團要收購速騰，也是這個原因？這樣是不是太不理智了？明氏集團現在……」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也輪不到你來操心。」顏芳菲突然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
「該說的我剛才已經說了。對于你，我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對待。過去一直演戲，裝瘋賣傻，我也累了。如果你感念我們明家曾經對你有恩，就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小柳現在已經有了墨兒的孩子，雖然他們之間感情基礎不深，但我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們。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一個請求。」
顏芳菲說完這些，也沒有等她回答什麼，立刻起身，離開了亭子。
予薇呆愣在原地。
這就是她想要對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