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昊軒等人已在客棧落腳。
沉浸在和玉涵分離的感傷中,空蕩蕩的客房讓昊軒徒增蕭瑟之感。
他負手而立,兀自望向窗外,神色縹緲。月白的衣袍上似乎還留存著玉涵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清香,亦如她的人,美的雅致,美的不俗。
他一路騎馬狂奔,這氣息為何還如此濃郁?
昊軒低頭,下意識把手伸進懷里,竟模出一個繡著玉蘭花的香囊,做工雖不十分精致,玉蘭花卻極富神韻,宛若正在盛開一般。
他恍然想起,玉涵曾被她攬在懷里,完全有機會把這小東西塞到他衣服里。
在他眼里,她親手縫制的香囊甚至比汗血寶馬還要珍貴。他輕輕摩挲著,又放到鼻間嗅了嗅。沒錯,就是他最愛的玉蘭花香。
「稟殿下,屬下已四處查看,這客棧沒問題,殿下可以安心過夜。」肖飛帶著白衣劍客在客棧內外仔細檢查過,確定沒問題便回來赴命。
昊軒收起香囊,轉過身來,滿意點頭,「好,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日卯時一刻準時出發。」
肖飛應了一聲便退下了。客房里仍舊昊軒一人。
他看過趙國的地圖,依稀記得在通往秦國的小路上有一條小河,那是琉璃河的支流,這個時節應該結冰了。
那里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容易動手腳的地方。
既然昊雄不肯罷手,那麼冰河就是最好的校場。若是他失敗了,葬身河底,凍成一尊冰人,任是誰也找不到。
昊軒有種預感,新月門的人一定會出手,而且會下狠手。
墨黑色的夜漸漸褪去,東方露出一抹淡淡的光亮。
昊軒等人用過早膳便上了馬。冷風習習,即便穿著月白緞面風毛斗篷,昊軒仍感到絲絲寒意入骨。距離冰河越近,這寒意越明顯。
昊軒勒住韁繩,隨著汗血寶馬一聲嘶叫,前方已是白茫茫一片。
「殿下,怎的不走了?」肖飛亦停下,問道。
「肖飛,你有沒有覺得,這冰河有些奇怪。」說罷,昊軒縱身下馬,肖飛和白衣劍客也隨之下馬。
昊軒徑自走到河岸邊,俯耳貼在地上,片刻後起身,嘴角噬著一絲不屑的笑,「冰面裂了,看來咱們得走大路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
未及肖飛說完,一團團黑影猝然而至,目標直指昊軒。
說時遲,那時快,肖飛和白衣劍客皆護在昊軒周圍,雪白的劍光與幽暗的刀影交錯,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昊軒尚未出手便感覺到這伙黑衣人與以往遇到的皆不同,不僅身手不凡,而且招招狠絕,不留余地。他可以斷定,他們是來索命的。既然如此,只得以命相搏!
「殿下,快上馬,快走!」肖飛和白衣劍客鑄成的屏障讓黑衣人無法靠近昊軒,昊軒若是在這個時候上馬,定能逃月兌。
可是,他絕不會棄他們于不顧。肖飛和白衣劍客的身手雖然和一眾黑衣人不相上下,但是黑衣人勝在人多。如此下去,他們定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昊軒飛身上馬,卻未離開,而是拿起他在趙國打造的弩,猿臂伸屈,三箭齊發,直逼黑衣人而去。
昊軒箭無虛發,黑衣人只顧廝殺,未有防備,剎那間,三人同時中箭。
混亂中,昊軒于馬背上起身,縱身一躍,挺劍刺出,身形一晃,閃到為首的黑衣人身後,左肘反撞,噗的一聲,正中他後心。昊軒雙手輕揮,已將他手中玄鐵刀奪下,黑衣人首領頓時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他右足一點,躍回馬上。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眾黑衣人要上前阻截,哪里還來得及?
「二皇子好身手!」
昊軒剛于馬背上坐穩,忽听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他回首一看,竟是薛飛!
在他身後,是黑壓壓的一眾御林軍。
「薛將軍,你怎麼來了?」昊軒又驚又喜。
薛飛淡然一笑,抬手一揮,御林軍弓上弦,刀出鞘,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薛飛這才說道︰「公主不放心二皇子,讓我等追上二皇子,護送二皇子回秦國。」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走小路?」昊軒訝異道。
「公主說二皇子一定會走小路。」薛飛如實道。
說到玉涵,薛飛的冷峻的眸光顯出一抹亮色,語調里也帶著一絲得意。看得出,他很欽佩玉涵。
原來,他做的都是多余的,他無需用汗血寶馬收攬人心,玉涵的聰慧足以做到。
「薛將軍,要不要一起舒展下筋骨?」看向不遠處混戰的一團,昊軒眉頭輕挑,笑著問道。
「當然,在下榮幸之至!」
薛飛和昊軒皆穿月白色衣袍,似兩道星光,迸射而出。
一時間,昊軒一方連傷黑衣人數人,佔了上風。
黑衣人首領自知難有勝算,忍著劇痛拋出一顆煙霧彈。眾黑衣人在濃煙的掩護下相扶而逃。
「殿下,屬下帶人去追!」煙霧散後,肖飛急切說道。
「不用追了,小心有埋伏。」昊軒揮手阻止肖飛。
「二皇子,有人要加害與你?」薛飛一臉憂色問道。
昊軒啞然,縱使昊雄想要他的性命,他也不能把他們兄弟之間的爭斗告訴給外人,更何況這人還是趙國的將軍。
薛飛料想他有難言之隱,並未追問。可從昊軒諱莫如深的眼神中,他斷定他定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只是不能說出口。
生于帝王家,身為帝王之子,縱然身份尊貴,也有不為人道的悲哀。
小路不能走,昊軒只得帶著眾人走大路。有薛飛的護送,一路頗為順暢。直至入夜,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
隱匿在沿途的黑衣人見昊軒人多勢眾,不敢輕易動手,只得飛鴿傳書向昊雄請示。
「什麼?他們走大路了?還有一眾人馬護送?」看到楚澤遞來的絹布,昊雄勃然大怒。
「殿下,你說護送二皇子的,會不會是趙國的御林軍?」
待昊雄的情緒微微平復,楚澤才忐忑問道。
「依我看,趙國皇帝不會派御林軍護送他們,這多半是玉涵的主意。」昊雄輕揉太陽穴,想緩解盛怒之下的頭痛。
「若是如此,玉涵公主當真是對二皇子動了真心。」楚澤話音剛落,便覺失語,未及昊雄訓斥,便退到一邊。
未想昊雄並未生氣,而是獰笑道︰「呵呵,這樣也不錯。」
楚澤悄然抬頭看向昊雄,心想,主子莫不是氣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