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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咬人的狗不叫

東次間一陣壓抑不住的嗚咽聲傳出來,是王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在哭,還有眾人低低勸慰,語聲細碎。

王諫閉目,淚水順著腮頰滾下,悲愴道︰「為父無能,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

王亨失神地想︰母親的嫌疑洗清了。若母親連奪愛的妾室都能容下,為何容不下救了自己兒子的馨兒呢?

忽听王詰道︰「這不過是你的推測!」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忍不住質疑。

王亨道︰「不錯,這是佷兒的推測。但止兒明明得風寒死的,為何中了沉香?二伯母若非心虛,為何要派人去葛家察看,並偷了這個扔進水?」

王詰激動道︰「你二伯母再蠢,也不會留下這樣證據!」

王亨道︰「她當然不會留!這個是止兒另外做的。」

王詰道︰「你怎知道?」

難不成真是死人告訴他的?

王亨道︰「佷兒推測的。今天才得到證實。」

他兩年前開始著手調查這個案子,凡是與此案有關的人,不管活人還是死人,他都暗中細細調查過。

當在葛家見到這竹制水槍時,他便覺得奇怪︰止兒一個大丫鬟,留下幾件衣服簪環還說得過去,為何收著這小孩子的玩意兒,還鄭重把這樣東西送給妹妹?

他覺得這水槍怕不尋常,略一想,便想到二太太送給衛姨娘的那罐酒釀,很容易想通了水槍的用途。

他便反復推演各種可能。

一次推演不成,推翻再來。

最後,他推出這種結果︰

衛姨娘被害,止兒並未參加,只是蔣氏和劉婆子干的,但不知怎麼被止兒發現了。止兒年輕不善掩飾,露出了行跡。蔣氏要殺人滅口,又怕引人疑心,所以半年後才動手。之前蔣氏派人盯著止兒,止兒警覺,于是想方設法托人給妹妹送了這包東西,其中包括竹制水槍。

王亨推測,止兒是在求救。

可惜,不知為何沒成功。

據葛貴家的說,這包袱是止兒的一個好姐妹送來的那姐妹後來被蔣氏給發賣了止兒死後,葛貴家的便將這包袱里的東西都保留下來做念想。

王亨便告訴葛貴家的,止兒或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滅口了,要她配合自己演一出請君入甕的戲。

不等他動手,恰逢劉棠提出打賭,他便順勢接了下來,並于昨晚突然襲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昨晚王亨故意對眾人道,死人的東西會說話,拋出誘餌。

果然,蔣氏按捺不住了,以配合審案為由,叫劉婆子上葛貴家,通知止兒妹妹送止兒的遺物來,並察看虛實。

劉婆子看見水槍,魂飛魄散。

這時候,她怎敢留下這東西?

所以,她便裝作不經意,將這東西塞入了袖口,想著扔掉了就完事;而葛貴家的也裝作沒看見,要抓她個現行。

至此,便證實了王亨的推測。

葛貴家哭道︰「我姐姐死得冤啊!」

梁心銘心想,還真是冤!

王詰依然不肯接受現實,喃喃道︰「這不可能!我不信」

王亨冷笑道︰「能制沉香的秦太醫雖然死了,他三個弟子和家人也都死了,但少有人知道,他還教過一個女子醫術,就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而這個女弟子」

說到這他停下,定定地看著王詰。

王詰在他銳利目光下,避無可避,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李侍郎催問︰「這女弟子是誰?」

王亨道︰「這女弟子後來嫁入了安定伯府,就是二太太的親娘,二十年前仙逝的安定伯老夫人!」

王詰踉蹌了下,差點倒地。

王諫則目眥盡裂。

梁心銘唏噓,查得真夠深!

王家兄弟還有疑惑,王充問︰「可是當年查驗了罐子里剩下的酒釀,說無毒啊?」

王亨道︰「酒釀不是水,是酒糟、醪糟。若是一罐水,那沉香注射進去,整罐水便都染了毒。醪糟則不同,毒液注入,只停留在那一層的那一點。舀的時候,只要沒攪散了毒液,便不會擴散到其他地方。衛姨娘連吃了七天,第八天上,才將毒液都舀干淨了,所以罐子里才沒有殘留。」

說著,命人取一壇吃了一半的酒釀來給眾人看。

眾人看後恍然︰毒液注入,確實不會擴散。

王亢又問︰「太太為何恰好在那天送綠豆糕給衛姨娘呢?難道這個也是算計好的?」

王亨道︰「不錯!就算母親那天不送綠豆糕,也會在某一天送別的東西,只要衛姨娘死了了,母親橫豎都月兌不了嫌疑,因為那段時間二伯母時常過來勸母親。」

他高聲叫︰「何媽媽!」

何畢家的急忙從東次間跑出來,恭敬道︰「大爺。」

王亨道︰「把那段時間二伯母勸母親的話告訴大家。」

何畢家的應道︰「是。」

她深吸一口氣,對眾人道︰「那段日子,那邊二太太常勸我們太太︰別和老爺置氣,把夫妻情分耗沒了,便宜了外人;叫她要有大婦氣度,說衛姨娘不過是個妾,用些小手段、送些吃穿籠絡了,老爺見了喜歡,何樂而不為呢?

「我們太太雖然性子傲,卻把這話听進去了。那幾天,太太不止一次賞東西給幾位姨娘。」

王亨道︰「好了,你且下去。」

何畢家的便福了福,下去了。

王亨面無表情地看著王詰。

堂上寂靜無聲,眾人都看著王亨,神情復雜、既敬且佩這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就查得這樣清楚。

王諫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王詰的官服衣領,臉對臉咬牙質問︰「你全知道,對不對?到底為什麼?」

王亨「啪」一拍椅子扶手,霍然起身,高聲道︰「因為這不是妻妾之爭,而是王家大房和二房之爭!」

王諫轉臉,怔怔地看著兒子,手下也松了。

王詰趁機掙月兌,胡亂辯解道︰「不會的!我不信!蔣氏忠厚老實,怎會做出這種事!一定是冤枉的!」

王諫憤怒道︰「蔣氏老實、不會殺人?那我夫人就像殺人凶手嗎?這才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呢!」

他心如刀絞︰眼下證據確鑿,王詰都不肯相信蔣氏害人;而他呢,證據不足也認定是妻子害了衛姨娘,難怪她傷心絕望,以至于無法養胎,生下侏儒。

王詰悲聲道︰「諫弟,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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