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經常听念念提到你。我就常常在想，會是什麼樣的男孩子，能夠讓她安下心來過日子。」
一面笑著，一面招牌性動作地牽過秦朗的手，有著長輩該有的溫柔慈祥，院長媽媽的話也說得語重心長。
「其實你們各自是做什麼的都不重要，能叫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你們彼此之間有愛，才是最重要的。」
仿佛秦朗才是院長媽媽親兒子一般的存在，自從秦大大踏入院長辦公室的大門起，顧念親女兒的地位，就直線下滑了至少五個梯度。
雖然兩個人其樂融融，聊得都是一些有利于「年輕夫婦」感情發展的話題。
但很不滿意自己突然之間就「不受人待見」的底層地位，在一旁靜靜坐著卻完全插不上嘴，對于如此相聊甚歡的局面，總是能被秦朗「奪嫡」成功的大念念，此刻也只想怒刷一波存在感。
陪笑陪到臉部肌肉都快僵硬了，趁沒人發現她的無聊之際，顧念便偷偷低頭看了眼時間。
既然秦大大和院長媽媽正聊在興頭上，她也不好唐突地打擾。
眼看中班小朋友就要下課了，對院長媽媽和秦朗二人打了一個「我出去看看，你們繼續聊」的手勢，顧念便起身，自顧出了門。
嘴上雖然還在附和著院長媽媽的問話，視線卻早就追著顧念的身影而去。
秦朗之所以能夠安安穩穩地坐在辦公室里陪院長媽媽聊天，其實說白了都是因為有顧念在場的緣故。
然而主角都不見了，他卻還要被留在故事里。
直到舉目望去，再也看不見她的蹤跡，秦朗才徐徐拉回視線，把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了，和院長媽媽的對話上面。
***
腳步輕快地走在教室外的連廊里，顧念的頭頂，剛好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鈴聲。
伴隨著下課鈴響起，每一扇緊閉的教室門，都不約而同地從內側被人推開。
看著蜂擁而出的孩子們，仿佛自己也成為了他們之中的一員，站在走廊里收集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顧念的心里，是突然滿溢了的知足。
「念念姐姐，你終于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又畫了好多的畫呢，剛好現在下課，我帶你去看看吧！」
視線還在努力地搜尋著多多的身影，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已經從身後女乃聲女乃氣的傳來。
轉過身發現眼前的小丫頭正是多多，半俯子沖多多笑了笑，還不等顧念來得及說話，手就被多多一把抓住，朝儲物室的方向跑開了。
多多她們走後，連廊里的小朋友們也差不多都到操場上去活動了。
方才還熱鬧無比的教室門口，一瞬之間就變得格外冷清，笑著的眼中漸漸融化了顧念的影子，秦朗才剛打算抬步追過去，不遠不近的距離里，就款款走近了一個人。
「邱逸晨……？」
短暫的沉默後，秦朗才看清了面前的這個人。
他是結束了和院長媽媽的談話，就立即出來找顧念的。
結果步子剛追出來，就再一次眼看著顧念從他的身邊，被人拉走……
每一次都差那麼一丟丟，這也是沒誰了。
然而，他的大念念受歡迎也就算了，秦朗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邱逸晨。
各種各樣合理的猜想，瞬間便在頭腦中高速地運轉，直到一個最接近真相的可能性，和邱逸晨低緩的聲音一起，縈繞在了他嗡嗡作響的耳邊︰
「嗯，你好秦朗。」
時隔幾個月再次相見，似乎兩個人都有一些生疏，彼此互喚了名字之後，就沒人打算開口講第二句話了。
仿佛語言功能都被當飯吞了一樣，各自冷漠著的二人，一個比一個沉默。
直到雙人對峙的僵局，被秦朗的問話打破，靜若雕塑的兩股冷空氣，才在激化了的踫撞里，轟然消解︰「你，一直都在這里做義工嗎？」
能夠在這個時間孤身一人出現在福利院，有關邱逸晨之于這里的身份，秦朗覺得，完全沒必要往其他的方面猜。
只是腦海中不由自主便腦補出了之前在芝加哥，與顧念誤打誤撞參加婚禮的那一次，想到婚禮現場小aaron說的話，還是隱隱的心疼了一下。
「嗯，一直在這里，有一段時間了。」
淡淡地回答了秦朗，邱逸晨便微微笑了笑︰「我等一下還有一門課，可能要先失陪了。」
不驚訝邱逸晨在這里長期做義工的事實，卻意外于邱逸晨對自己的淡定。
不曾過問秦朗來這里的目的，也看不見他臉上一絲一毫的波瀾。
對于此刻活生生站在邱逸晨身邊的秦朗，邱逸晨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肯定他的來意。
「嗯，好。謝謝你在這里做的一切，還有，上一次告訴我顧念在哪兒……」
知道秦朗是因為顧念而來，更知道顧念此刻就在他所熟悉的某一個角落。
秦朗的話無疑是在表明，顧念在他身邊的位置。
他不爭，他也沒資格爭。
對于秦朗那些代顧念而感謝他的話，邱逸晨只是牽了牽嘴角，微微笑了笑︰「不必客氣，我只是做我覺得應該做的。」
似乎是在用行動證明著自己對福利院的熟悉，和對顧念的了解，秦朗心下的猜想，早就在邱逸晨的冷靜面前，固若堅冰。
毫無遲疑的回答，比任何一種肯定，都更能代表邱逸晨的立場。
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一次在婚禮上小aaron口中那個，連顧念都不很清楚是在說誰的義工大哥哥。
目送著邱逸晨的背影消失在教室的門口，秦朗心里的情緒，是從未有過的復雜。
他應該要相信顧念的，卻總是忍不住想，邱逸晨和顧念早已相識的可能性。
不同于項卓言的張揚，有異于程東陽的老練，邱逸晨所彰顯出來的低調，反而是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安寧。
好像什麼都不參與，卻任何事都知道。
直到視線里又重新出現了顧念牽著多多，慢慢向教室這邊靠近的身影，秦朗才舒展了臉上的表情，朝顧念她們的方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