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就是一個在時間里不斷迎來送往的地方。只是有的人遇到了，有的人錯過了。
翟億早早等在出站口，看到人群中翩翩而來的身影，便朝大門口揮了揮手。
「少爺，夏總她臨時有個會議所以沒法來接你，但是說晚些時候會和你一起吃飯。」見來人走近了，便趕忙迎上去解釋。
「跟她說，我要倒個時差，飯不必吃了。」
他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昨天讓翟億聯系她的時候也沒抱多大期望。
拿臨時會議，出差，談客戶來搪塞他的理由早已經听膩了。只是今天是他生日，本來比賽回來還帶了禮物要送她，現在看來好像也不需要了。
他將手邊的行李箱往身側靠了靠，隨手一路推著出了機場，不用多想多看直接就上了面前停著的車。這是家里的規矩，他懂。
車子緩緩駛離機場的時候，他看著禮品袋里面的紫水晶手鏈，莫然嘆了口氣。
***
有了一定的高度以後，整個s城和n城就都盡收眼底。不斷微縮，最終被雲層遮蓋。
看了一會兒雲以後，顧念覺得一片亮白，也沒那麼好看。就點開前排座位後面的小屏幕，準備找個電影看看。翻了半天，終于決定要再重溫一遍《忠犬八公的故事》，屏幕的畫風卻突然變了，各大頻道都開始廣播班的用餐信息。
花里胡哨說了一堆，午餐的選擇也就只是牛肉飯或者雞肉飯兩種。選來選去，要了雞肉飯。畢竟，她還記得四年前吃過牛肉飯，不知道廚子煮飯的時候是不是心不在焉，總之肉不是一點半點的硬。當時，她看旁邊坐著的人吃雞肉飯吃的很香，還想再加餐一份來著。但怕給國家抹黑，最終作罷了。
然而滿懷期待的等到雞肉飯以後，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吃。畢竟，人都有一個優點，就是不忘初心。這一點的具體體現就是，過去物資匱乏時吃過的東西總要比現在的美味。就好比你小的時候，省吃儉用花一元錢買來的一張巧克力大板，永遠比現在幾十塊一盒的費列羅更有巧克力味。所以本著這個千古不變的邏輯，顧念並不覺得雞肉飯變難吃是因為吃著秦朗一周不重樣的愛心午餐把嘴已經吃刁了，而是自己和大家一樣都有這個不忘初心的好品性。
吃著飯，喝著橙汁，看著電影。悠哉悠哉解決了午餐，整體感覺還是可圈可點的。空乘阿姨收了一次性餐具和各種垃圾以後，就給機艙關了燈。準備強制大家進入睡眠（養豬）狀態（模式），以方便乘客到了目的地以後倒時差。
顧念看著在機艙里走來走去的空乘阿姨，贊許的點了點頭。別看資本家剝削人，但不論如何，服務品質還是很務實的。空乘選擇這種阿姨最靠譜了，特別體貼，脾氣又好，懂得照顧人不說，沒有那麼多負面報道。然後就也帶上眼罩，準備配合一下飛機上的養豬模式，小憩一下。
睡了不知道多久，醒來發現自己差點靠在旁邊人的肩膀上，就趕緊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坐起身來。拉開小窗戶，外面已然一片烏起碼黑。大概推算了一番，美國西海岸此刻要是凌晨的話，那中部應該到上午了。等再飛個把小時，天越來越亮，再吃一頓，估計又要讓大家睡覺了。
想到這，她的肚子還真的有點餓了。
這是一直以來困惑她的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每次睡醒，都會特別餓。就好像別人睡覺身體是在休息，她睡覺身體才開始工作一樣。
為了這個事情，她還專門問過包括周曦在內的很多同學，但調查結果很不樂觀的顯示，就只有她最特殊會餓的肝腸寸斷。
所以她覺得，若是有朝一日不小心被困在荒郊野外沒了飯吃可千萬不能睡過去。不然沒等被野獸吃了，自己先被餓死了。鑒于這種死法太沒風骨，她立志，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出行安全。
又吃了一頓雞肉飯，小沙拉，和果汁，邊看著電影邊睡了一覺，飛機就準時到達了目的地。一切都很順利，連抵達賓館都保持著北美下午6點，北京上午10點這麼和諧的時差比。
只是手機一路上都出奇的安靜，嚴重拉低了顧念的存在感。讓她深深覺得，自己可能和別人活在了平行時空。
放好了行李，去吧台給自己煮了杯紅茶。想著也沒什麼事做，就又看了一遍明天去校招的材料。快看完的時候，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畢竟關系到自己的重要性，顧念不得不充滿期待地起身查看，指紋解了鎖，卻發現是白鹿的短信。
「安全到了嗎？」
「嗯。到了。」
「照顧好自己哦。」
「好的。謝謝。」
顯然這種格式化的問候並沒有解決她缺乏存在感這個事實。
時間靜悄悄地又過了半小時，顧念最終決定去洗個熱水澡。十分鐘後從浴室出來，換好衣服又吹干頭發，折騰了小一會兒差不多8點半的樣子，顧念才穿戴整齊準備下樓覓食。出門前習慣性查看了下手機，盯著滿滿一屏幕署名為黃世仁的未接來電，免不了心頭一緊。
原來，自己還在地球上呢。
感動之余立刻給秦朗回撥過去，電話不到一秒就被接起。
「怎麼才接？你沒事吧？」
听得出，一向修養極好的某人此刻正極力壓制著想要咆哮的沖動，聲音里摻雜著矛盾的低沉。
「我挺好的呀。」聲音越來越小，顧念好似承認錯誤一般解釋道，「不好意思，剛剛在洗澡。」
沉默了一陣，秦朗緩和了語氣︰「多虧你接了。」確定了顧念沒事，又開起玩笑︰「不然我就報警了。」他在走廊里來回踱著步，心情也明快了不少。
911？好險，還好她洗澡洗得快，不然就虧大了。
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沒心沒肺道︰「多虧你沒打。」
「為什麼？」秦朗腳下步子一頓，緩緩才听電話那頭的人軟糯糯的說了一句︰「因為我可不想再欠債了」
這樣無厘頭的回答讓秦朗臉上的神情舒展了很多。他沒說話，就只是想要好好听听她的聲音。
所以很久之後他才低沉道︰「這，是第二通。」
經歷了上一次，顧念稍稍反應過來，這是她主動打給他的第二通電話吧？沒想到，這家伙還真的有在數啊。正想調侃他兩句，便听秦朗說了句很重要的話。
他說︰「你吃飯了麼？」
被人提醒才記起，光顧著講電話差點又把正事給忘記了，便拿起桌邊的手包輕松道︰「還沒呢，正要去。」
「那你想不想吃飯前先看一段魔術？」
「什麼魔術？」
「大變活人。」
「好啊。」
「你來開門。」
「為什麼？」
「因為你門口有送餐小哥。」
顧念半信半疑，緩緩往門口走去。邊走還邊猜測，難道秦朗給自己遠程訂餐了？結果她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走到門口。從門鏡一看，外面半點人影都沒有。
「明明沒人啊？」
「誰說沒人的？」
敲門聲適時響起。她又去門鏡看了一眼，還是沒人。
「你別嚇唬我好不？」這魔術變得分分鐘有了一絲陰森的氣息。
「害怕了？」靠著牆板，秦朗輕聲探問。
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心虛，「呵呵，怎麼會，我又不是嚇大的。」
呼吸漸漸平緩，「好，你來開門吧。」他柔聲細語。
不太相信某人的話，顧念又從門鏡里面偷瞄了眼，弱弱地問︰「你保證？」
秦朗輕笑，「嗯，保證。不然我就再也不出現在你跟前了。」
這句保證倒是很受用。因為套用「兩清」的思維就等于‘你敢嚇我，我就敢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所以，倒吸一口涼氣，顧念閉著眼楮，緩緩扭動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