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三姨娘身後的孫嬤嬤，立刻從涼亭的另一側，繞過假山走了下來，急匆匆的來到卓晴的跟前。「晴姑娘，三姨娘已經等候多時，您快去吧。」
卓晴回頭瞥了一眼貼身丫鬟白芷。「你等在此地。」
「是，小姐。」
卓晴繞過假山，拾階而上，來到涼亭中。「姨娘，叫女兒來有何要事？」
三姨娘轉身，看著對她恭恭敬敬的女兒，沒有絲毫母子之間的濡沫之情，心情微微的有些失落。「坐吧。」
卓晴規矩的坐在涼亭的木質長椅上，乖巧的看著自己的生母。
京城人人都夸宰相艷福不淺，夫人李氏身份矜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三姨娘也就是她眼前的生母，琴技堪稱一絕，宛如仙樂，整個京城，無人可比。
五姨娘尤媚茹，更是傾國傾城的第一美女，一雙鳳眼流轉之間，波光盈盈，勾魂奪魄。
在她卓晴的眼中，五姨娘靠的是以色侍人，俗！
李氏如果不是當今太後的親妹妹，她的那點才華，絕不可能被人吹捧成京城第一才女。
唯獨她的生母梅雪，她的琴技堪稱一絕，真才實學，實至名歸。可偏偏沒有矜貴的身份，只能屈之李氏之下。
「這是孫嬤嬤剛讓人從小廚房送過來的點心，還是熱乎的，你嘗嘗。」三姨娘把涼亭中間石桌上，裝著點心的青花花鳥紋盤，往卓晴那邊輕推了一下。
卓晴一看是她最喜歡的松化雞蛋散，取下一塊，用手帕半遮半掩著，小口的吃了起來。
三姨娘看著女兒吃完，立刻送上茶水。
卓晴喝了幾口，心滿意足的不在吃喝。女兒家要保持身材，切忌口月復之欲。抬頭看著梅雪。「姨娘，孫嬤嬤用著還順手嗎？」
以前一直是陳嬤嬤伺候三姨娘的一切飲食起居，如今陳嬤嬤被宰相賜給了卓楠，三姨娘身邊沒人伺候，也就找來了本該在外院主事的孫嬤嬤前來伺候。
三姨娘淡淡的看了女兒一眼，立刻明白她是擔心奴大欺主。「甚為盡心。」
卓晴抿嘴一笑，沒有質疑。三姨娘雖然不是最受寵，卻也頗受寵愛，伺候的刁奴，最多只敢欺負失寵的小妾，哪敢對正受寵的主子不敬。
三姨娘細細的打量著女兒，發現每見她一次，她就長大了一點。記憶中抱著她大腿哭喊著要吃糖的小姑娘，如今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自從五歲之後，她就被宰相特意從宮里請回來的嬤嬤教，獨居在悅蝶軒。
這些年，母子倆雖然同住在宰相府，見面卻屈指可數。
「晴兒，最近府里發生了很多事。」
卓晴一听，豎起了耳朵。
「姨娘希望，你不要跟楠姐兒置氣。」看著女兒瞪大的吃驚雙眼，三姨娘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如果可以，姨娘希望你能讓著她點。」
沒有想象中的發怒，更沒有大聲的質問，卓晴雙眼灼灼的盯著三姨娘，幽幽的問了一句；「因何讓她？」
「這……。」三姨娘有些猶豫了，欲言又止，滿臉的為難之色。
卓晴心中冷笑一聲，淡定的反駁道；「姨娘，您可能弄錯了，跟楠姐姐較真的可不是您女兒我，而是五姨娘的好女兒苒妹妹。您也知道，她被父親寵壞了。如今楠姐姐忽然出現，奪了她的寵愛，她找楠姐姐的麻煩，情理之中。」
三姨娘聞言，表情松懈了幾分。「晴兒，姨娘是為了你好，你別誤解。如果你們姐妹能和睦共處，再好不過。畢竟你們很快即將迎來及笄之年，幾年之內，都會各自許配人家。到那時，想見一面，甚難。」
卓晴的嘴角勾起一某諷刺的弧度。「姨娘，您心地善良，如此為他人著想，可是別人卻不一定都跟您一樣的想法。還有，您要記住，您只有我一個女兒，嫡親的女兒，您該為我謀福利，事事為我著想，可為何……我總感覺，您對待其他姐妹，比我這個嫡親的女兒，還有親呢？」
三姨娘臉色微微發白，嘴唇蠕動了兩下，想要解釋。
卓晴忽然站起身來，渾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冷冷的看著三姨娘，直截了當的問道；「告訴我，卓楠，到底是何人！」話鋒一轉，語帶諷刺；「如果，您還當我是你女兒的話。」
三姨娘靜靜的凝視著卓晴的眉眼。
卓晴卻倔強的轉過頭，看向他方。
此涼亭是建在巨大的假山之上，地勢頗高，把整個傲雪閣盡收眼底。特別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外院中的一片梅林，哪怕此時並沒有開放，依舊是此院落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她是……。」
卓晴瞬間收回觀景的眼神，落在三姨娘的身上。
「……是你父親跟李氏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嫡姐。」說完這個秘密，三姨娘再次落座，眸色劃過一某落寂。
卓晴听完立刻質疑。「母親只有大哥一個兒子，哪里來的女兒？更何況母親十五年前，生大哥時難產，以至于終身難孕，更不可能……。」等等，十五年前？卓子傲大哥似乎跟突然冒出來的卓楠同歲……，難道是……？
卓晴宛如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兩眼瞪的瞳孔都開始放大。
三姨娘見女兒如此聰慧，自己分析出了真相，趕忙左右張望了一眼。見四周無人，只有涼亭底下的孫嬤嬤更白芷守著，此地，地勢頗高，只要有人接近，一目了然。
這才放心的看著卓晴，勸誡道；「你既然已知真相，就該明白，剛才姨娘為何勸你跟她和睦共處的良苦用心。」
卓晴沉默了很久，心思百轉回腸，忽然道；「我知道了，我會跟她做好姐妹的。」轉身就要離開。
三姨娘追了兩步，忽然提醒道；「晴兒，此事茲事體大，事關你父親名聲，官運，你千萬不可向外人吐露分毫。」
卓晴突然轉身，看著三姨娘，盈盈一笑。「姨娘，您放心，晴兒不是蠢物，深知，孰輕孰重。」更何況揭穿卓楠的身份，好讓她坐實嫡女之身，壓在自個的頭上，欺辱她？！
呵！絕無可能！
她不但不會揭穿，還會想方設法的幫她守住這個秘密！最好帶進棺材里，墳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