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陵雖然修得氣派,但這樣的地頭終究是帶著詭異的森冷,尤其是三更半夜天里,更讓人心生怯意。
昭浩康板著面孔走在最前面,他此時的心情復雜,無暇顧及旁人。
慕大小姐緊隨其後,精致的小臉繃得有些發青。
人,注定是矛盾的。
強勢霸道的面孔那是面對外人的時候,剝開那層皮,慕大小姐有著敏感到近乎膽小的心靈。
面對未知的黑暗,幾乎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大小姐,沒事吧?」丁三娘瞧出了她的不妥,輕聲問道。
「沒事。」她輕輕搖頭,佯裝鎮定。
抬起腳步跟著眾人又走邁了進去,腦海里浮現的畫面卻是第一次入天牢她不自覺抓住昭浩康的衣擺,以及那次隨他入水池下秘道躲在他身後的景象。
心,微微泛暖。
腳下的步子不經意間邁開了些,隔了片刻,眼前豁然亮了不少。
這便是柳惠妃的陵墓。
一個偌大的半圓堡壘形狀,一扇石門隔開了陰陽兩界。
「你去吧!」昭浩康冷聲朝著領路的侍衛吩咐道︰「本王想在這里靜靜陪下母妃,不許旁人來打擾。」
「是。」侍衛得令立馬離開了,估計心中也認為深夜入陵是件晦氣事。
昭浩康啟動了石門機關,柳陽拿著火把先入了進去,將墓室內的燭台全部點亮,倏地就變得燈火通明了。
眼前的一切不再隱隱綽綽,看得一清二楚。
柳惠妃生前不愧是皇上最愛的人兒,陪葬的珠寶幾乎堆滿了整個陵墓,燭火之下,紅黃藍綠各色寶石泛起七彩的光芒,竟是說不出的絢麗。
只是紫紅色的檀香棺木擱在正中央,讓這份絢麗染上了幾分詭異與陰冷。
沒容得慕大小姐細瞧,只听「咚」的一聲悶響,昭浩康撩開前襟,雙膝跪倒在棺木前的花崗石上。
冰涼的觸覺自膝蓋快速傳遍了全身,他嘴唇顫抖,喃喃發聲︰「母妃,兒臣不孝,今日前來竟是擾你安寧,開你棺木。」
「阿姐,咱們姐弟二人分開二十幾年,今日得見竟然是要親手驗你尸骨。」柳陽也跟著跪了下去,他哽咽道︰「若然是你泉下有知,還望你原諒康兒一片苦心。」
「砰——砰——砰」
昭浩康連著叩了三個響頭,自最後一個動作,額頭貼著冰涼的石頭,卻再沒起身。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他全身緊繃著、僵硬著、蜷縮著……
那種自責、愧疚又不得不繼續的痛苦將他定格在那里。
「快動手吧,柳舅父。」這一幕,大伙都倍感心酸,慕大小姐強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心神催促道。
柳陽點頭,走到棺木一側,與丁三娘二人合力推開棺蓋。
紫檀木很沉,他二人幾乎是拼盡了九牛二虎之力。
吱呀——裂開一條縫隙。
慕大小姐的心頓時揪緊了,糅雜著莫名的情緒。
既有期待,也有懼怕,甚至是讓她情不自禁的皺了皺鼻梁。
眼前的棺木畢竟是作古十八年的人兒,即便是再美的絕世紅顏,皮囊也早已腐蝕,棺木里恐怕只余下一堆白骨與惡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