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著涼,沒什麼大礙吧。」另一名婦人道。
徐婉真吃驚道︰「著涼這麼大的事,怎麼沒大礙?我在府中時,至少要靜養三天服藥,還要每天泡浴驅寒。」
瞥了一眼四周,道︰「這里,我就不指望了。但是,那什麼勞什子藥,我是決計不會再喝的。」
她這番話一說,眾人心頭也都拿不定主意。著涼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不是大事,但對方身嬌肉貴的,誰知道經不經得起?
啞巴婦人比劃了幾個手勢,詢問喝迷藥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會診脈的婦人面色猶豫,她只不過是粗通醫術。派來做看守,最主要的職責是防止人質裝病,而不是醫病。
這種情況,她也沒有遇到過,如何敢下斷語。
見她們拿不定主意,徐婉真道︰「你們放心,阿大都拿了我的信去見夫君了,我絕不會亂跑。再說,我就是想跑,身上也沒力氣。」
院門又響起了幾聲催促,啞巴婦人拿定主意,點了點頭。她絕不會想到,徐婉真其實早已恢復了體力,而且,她有著超常的听力。
終于不用喝那個迷藥,徐婉真松了口氣。听見隔壁的宅子中,涂曼芬等人還沒有用完早餐的跡象。
她重新拿起筷子,道︰「等我吃完早飯。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也不一定。」
慢條斯理的喝著粥,心頭卻在思量著。方才那人說五台山,想必就是下一個落腳地點。
山上是寺廟,依附著寺廟的定然會有大量院落,山下想必也有村落聚集。只是不知道,目的地是村落還是那些院子。
自己將消息傳遞出去,希望涂曼芬能猜到這背後復雜曲折的緣故。可惜沒機會了,否則應該將五台山的信息也寫到紙上。
想著這些,不妨礙她同時听著隔壁的動靜。啞巴婦人已經連接催促了兩次,徐婉真才放下碗,道︰「我要如廁。」
她必須把這段時間熬過去,要和涂曼芬同步出門。
好不容易,她听到隔壁的宅子中已用完早飯,眾人簇擁著,涂曼芬幾人朝著外面走去。
「可以了。」徐婉真道。
兩名婦人一左一右的架著她,看似攙扶,其實是以防她逃跑。她低聲問道︰「什麼時候可以拿藥來,我覺得頭開始痛了。」
「少夫人先忍忍,等到了地方就好了。」
她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兩人身上,兩人只以為她中了軟骨散,又病著,毫不起疑。
啞巴婦人走在前面,兩名婦人架著徐婉真在中間,後面還有一名男子殿後。
出了門,看見外面是一條長長的青石板巷子。這個地方很僻靜,但代價就是馬車無法進入,他們只能靠步行到巷口的馬車。
徐婉真垂著頭,任由她們架著,拖著腳步向前走去。
看見門外的情景時,她心頭一喜。太好了!只要是在巷子里步行,她就能設法接近涂曼芬。
最怕的是,馬車直接駛到門口接人,那她將沒有半點機會。幸好,天無絕人之路。
巷子不算窄,兩側都是民居,中間留出一條可容兩人並肩行走的通道來。
但這兩名婦人架著徐婉真,一下子就將這條巷子的通道給佔去。此時,又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候,不斷有人進出,便不斷側身讓路。
還有些認得啞巴婦人的街坊,瞧著她們帶著包袱,不免多問了幾句。
啞巴婦人興高采烈的跟她們比劃著,又有兩名婦人時不時插上一句。街坊們也就明白,她們尋到了親眷,眼下派了人來接她們。
眾街坊也替兩姐妹高興,遺憾的是妹妹還是重病,連走路都要有人扶著。
啞巴婦人出來才走了幾步,心頭就後悔了。接到命令後,她只顧著轉移,卻忘記這是人最多的時辰。
早知如此,就該多留半天,抓了藥給徐婉真服下再走,才是萬全之策。就算非得現在走,她說什麼也要讓徐婉真把那碗迷藥喝下去。
只是,幾人已經出了門,便如同那開弓之箭,不能回頭。
她硬著頭皮應付著熱心腸的四鄰,心頭卻擔心著,徐婉真會不會趁機逃跑,越發心驚膽戰。這條路雖短,她走起來覺得萬分漫長。
扶著徐婉真的兩名婦人也有同樣的感覺。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繼續走下去。轉身回院子,才反而惹來懷疑。
還好,她們架著的徐婉真許是真的病得厲害,一聲不吭。除了腳底下踉蹌了幾下,絆到一個貴人身上外,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麼事。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幾人上了停留在此處的簡陋馬車,匆匆離開。
……
銀屏扶住涂曼芬,不忿道︰「哪里來的鄉野婦人,就那麼不長眼的撞了上來?」
這大清早的,也太倒霉了。小姐才剛剛出門沒走幾步,就被一個丑陋無比的女子撞到,對方竟然連道歉都沒有,匆匆走了。
「不可無禮。」涂曼芬正色道︰「我看她腳步虛浮,應是有疾在身。不可口出惡言。」
「是。」銀屏斂禮,蹲身為涂曼芬整理衣裙的褶皺,問道︰「要不要回去換一身衣裙?」
這巷子未免太窄。剛剛那名丑陋女子倒上來,涂曼芬一時避讓不開,被撞了個滿懷。御寒的銀灰色鼠皮斗篷下面的衣裙,也被扯得有些歪斜。
汪樂裕也回過頭來,問道︰「沒事吧?」
見著他關切的眼神,涂曼芬慌忙搖頭,道︰「沒事,走吧。」
幾人在巷子口上了馬車,汪樂裕果然守信,帶著涂曼芬走了好幾家以種植棉花為生的農戶。一天下來,也頗有收獲。
汪樂裕安排得當,在城里吃了一頓頗具特色的晚飯,才護著涂曼芬回到宅子里。大致說了說明日的安排,才將涂曼芬送到二門上。
銀屏扶著涂曼芬往前走著,但他灼灼的視線,仿佛要將她燒焦。涂曼芬加快了腳步,扶著銀屏匆匆而去。
看著她走得倉促的婀娜背影,汪樂裕心底滿是笑意。看來,對自己她也不能無動于衷。
他有把握,等到兩人回到京城,就是他再次求娶的那一天。而且,她應該不會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