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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一點教訓

安二老爺猶如頭上一道雷直劈下來,愣愣僵在圈椅上,眼前亂蹦金星,渾身直冒冷汗。

「怎麼會。」他眼珠子亂晃,喃喃著︰「怎麼可能,沒人知道,不可能有人知道。」

靈芝見他臉色瞬變,知那《天香譜》必是安家秘寶,不然怎會一提之下,就駭成這副模樣。

忙稍提高聲音,喊道︰「父親!」

安二老爺這才回過神來,只覺衣衫內汗津津,伸出手端了桌上的茶盞,才發現手抖個不已,那茶蓋踫得茶杯「叮咚」作響。

他「 當」放下茶盞,再用另一只手緊緊握住端茶的手,深吸兩口氣,方艱難道︰「是誰?他當時怎麼說的?」

靈芝仔細想了想,簡潔說道︰「那人頭帶面罩,身量頗高,不胖不瘦,听口音像是徽州人。他問我是不是和您學制香,又問《天香譜》在哪兒。我誆他說在澹宕閣,您回頭上香坊查查,昨夜,誰去了澹宕閣,誰就是內奸無疑了。」

安二一顆心撲通撲通響個不停,《天香譜》、內奸,在他腦子里撞成一灘漿糊。

他站起身來,往門口沖去,倏忽又折回來,彎湊到靈芝跟前,叮囑道︰「這事再不要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行!否則,恐會招來殺身之禍,明白嗎?」

靈芝點點頭。

安二匆匆出門,直奔松雪堂去。

听完安二的轉述,盡管已有心理準備的嚴氏也還是驚駭地從榻上坐起來,與安二一樣,她的第一反應也是︰「是誰?他怎麼會知道?」

安二陰沉著臉,平日瀟灑的模樣不見半分,雙手搓著道︰「會不會是宮里護著靈芝的人漏出去的?」

「不可能。」嚴氏立即否認︰「其一,那人若對這書感興趣,當年香家就不會托孤給咱們了。其二,他就是想要東西,也不會綁了靈芝來下手。」

「對。」安二雙手撐住臉,緩緩點著頭,忽然道︰「對,靈芝說那人是徽州口音。」

嚴氏一雙鳳目眯縫起來︰「難道,當年我抱回靈芝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即使發現,當也不會想到《天香譜》上來啊?」

嚴氏緩緩搖頭︰「不一定,那個時機,實在是太巧,香家剛遭滅族,我就抱回一個女嬰,若有心的人一查,不難想到安家和香家的姻親關系上。而《天香譜》失蹤的事情,查抄香家的人都知道,走漏消息也不一定。若香家孤女在此,那《天香譜》的下落,就呼之欲出了。

這人,怕和害我的人,是同一人,且就在咱們身邊!」

「娘的意思?」安二的腦子有點跟不上,不過娘怎麼說,他都听,總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背後的人。

「你今日立即去坊內,看看誰去了澹宕閣。」嚴氏吩咐。

「是。」安二提起袖子擦擦頭上的汗,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沖著《天香譜》來的!

「你上次查柳氏查得怎樣了?」嚴氏忽然換了話題。

「她自個兒行蹤非常明了,沒啥可查的,煙霞閣的幾個丫鬟婆子,也都清查了一遍身世,算是清白。哦,對,兒子還派人去查了她柳家的人,不過遠在新安郡,得明春才能回來了。」

嚴氏緩緩點點頭,眼神愈加森寒︰「都要查,另外幾個姨娘也查,還有應氏,也給我查!」

這句話說得太過用力,又胸口一緊,扶著床沿咳起來。

安二忙起身替她搓著背,又喚劉嬤嬤來添茶,為難道︰「那現在靈芝哪里,可怎麼解釋,她知道這書……」

嚴氏好不容易止住咳,打斷他的話︰「瞞著她,就說那是安家祖傳的。」

靈芝此時已將《天香譜》拋在腦後,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安家的東西。

現下她只想盡快將那人找出來,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世!

炭盆冒著火星兒,散發著融融暖意,靈芝捧著一本《藥經》,倚在窗前大炕上,如同炕頭上那副美人望海棠的繡屏,心思卻飛了出去。

正思慮著,槿姝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廷雅。

「雅姐姐!你沒事吧!」靈芝忙迎出去。

槿姝已將昨夜的事都告訴了廷雅。

「靈芝,我。」廷雅扶著她胳膊,眼淚花花直打轉,帶著哭腔道︰「對不起,都怪我,差點害了你!」

靈芝見她內疚自責的模樣,知道那信中必有貓膩,屏退了人,將她拉到炕上,遞了塊絹帕過去,悄聲道︰「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那信怎麼回事?是不是給那人的?」

廷雅又羞又愧,又氣又恨,滿臉通紅,雙手捏著帕子,頭快要垂到案幾上,輕輕點點頭。

又抬起頭來,急切抓著靈芝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是他這段日子,總是變著法兒來纏我。」

說到這些,連脖子都紅了,聲似蚊鳴︰「日日到府上找哥哥,只要遇到我,就不顧旁人,偷偷給我塞信,說有重要事情跟我商量,讓我定下時間地點,他來赴約。我本不想搭理,奈何後來他不罷休,哥哥說,那無賴還在蘇府門口守著。我怕,怕他說出些什麼話來,我的名聲就毀了。所以才決心見他一面,將話說清楚,以後再不來往。」

「誰知。」她猛地抬起頭來,滿臉淚珠漣漣︰「他竟用我的信,誆了你去!」

靈芝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幾乎五髒俱焚,這個安孫澍,哄騙廷雅不說,還利用廷雅來害自己!

若自己真出了什麼事,以廷雅的性子,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

安孫澍這麼做,實在是讓她恨到揪心。

靈芝胸口一起一伏,看著啜泣的廷雅道︰「雅姐姐,別難過了,趁早看清這人的小人嘴臉,是件好事,等咱們以後有機會了,再教訓他!」

廷雅眼淚汪汪道︰「怎麼教訓?」

靈芝咬著唇,她也不知道怎麼教訓,難道自個兒也雇人幫他關起來麼,只好恨恨道︰「要是他不能參加明春恩科就好了!」

安孫澍一向以才名自傲,又是澹靜先生弟子,又是徽州解元,對明春恩科,早就志在必得。也正因大家都對他明春開科看好,他一介布衣、清貧弟子,才在京中混得人模狗樣。

若讓他科舉夢碎,比殺了他都痛苦百倍!

廷雅抹了抹淚,紅著眼苦笑道︰「但願老天能開眼吧。」

當晚,安二便與嚴氏回話,那澹宕閣,竟沒人進去!

門窗皆無撬動痕跡,門乃銅門,門鎖又是陰陽太極秘鎖,以金銅合制,萬難打開。且閣內一應事物完好。

嚴氏與安二皆是不解,連知道消息後的靈芝都不明白,難道那些人知道自己是瞎說?

可當時那人的模樣,明明是信了的。

這件事兒過去第三日的傍晚,剛從祠堂跪了三日的安,首次出門就被人給抬了回來。

趴在一塊兒門板上,哭聲兒都嗚咽了,哼哼唧唧,垂著手,讓人給抬到瑯玉院。

只能趴著,因為那打他的人只打**,別的地方都不踫,**上腫得老高,跟他圓滾滾的肚子差不多了。

應氏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問緣由,安也納悶,要說他近來得罪的人,除了安靈芝,沒別人了。

當下死咬著一定是安靈芝干的,應氏更是跳著腳在瑯玉院中罵了個天翻地覆。

無奈這次安挑事兒在前,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去找靈芝麻煩,只好硬生生將這口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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