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離開了,沒有和任何人交代一句就離開了。
長寧曾特意囑咐過他要他留在場地,以免引起突厥人的警覺,可現在他卻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
一種不妙的感覺躥上心頭。
在最後關頭要曹帶兵抓人的時候他卻不見了,這絕不是個巧合。
「去查,看看他到底見了誰!」長寧站起來,臉色有些難看,一旁銀喬也不好看,「那這人我們還抓不抓?」
長寧雙目微眯,抿唇不語。
要抓就要有證人,沒有了曹,還能用誰來作證。
此人身份必須足夠高貴,最好還要同鄭家沒有任何牽扯或糾葛。
這一點上,對秦無疆很不利。
隨著五皇子在前朝出力漸多,父皇遲早會嗅出味道,到時現在的一切都會成為父皇懷疑秦家的引子。
所以在扳倒鄭家的事上,秦家的人摻和的越少越好,而長寧不同,柳家一案她和鄭家的矛盾幾已不可調和。
如此想來唯有一人合適。
慕清彥。
「他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不該再得寸進尺,而且這樁事也不好同他一起做,你們,就先不要輕舉妄動。」長寧聲音隱忍。
耐不住的卻是銀喬。
「殿下!機會千載難逢,您就這麼錯過了嗎?」
長寧攥住拳頭按在眉心,也是有些心急︰「我何嘗不知!」
銀喬撲在她身前急得紅了眼眶︰「您說的他是郡王爺嗎?郡王爺待您頗有情意,您若開口,郡王一定會幫您的。」
「住口!」長寧喝止。
銀喬卻跪了下去︰「殿下若是抹不開就讓奴婢去,奴婢去求郡王!」
「放肆!」長寧斷喝︰「你既說他有情意,就更該知道應保持距離,否則,我楚長寧成了什麼人?」
「殿下息怒,奴婢的意思是,您不是叫他先生麼?看在師徒一場……」
「不必說了,」長寧冷著臉打斷︰「此事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不必如此早做出決斷,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曹,本宮要知道是誰在壞我的好事。」
她眉峰冷戾。
「殿下,查到了,世子爺是被……睢安侯府的人請回去的。」
「睢安侯府?」長寧揚眉。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是沒想過睢安侯府的事,相反,因為這一世還要加入曹家,她將睢安侯府的大小事務都回憶過許多。
曹父母俱在,當年長公主為了讓曹尚主甚至不擇手段算計她的清白,至于老侯爺,長寧有些記不清了。
這位曹侯模樣雖然文質彬彬卻痴迷練武,對府中事物不聞不問,全憑長公主做主,就連兒子的婚事也是如此。
只可惜一次舊疾復發,讓睢安侯在武場失手被墜落的流星錘砸中,從此百病纏身臥榻不起,一直在府中西苑養傷,什麼動靜也沒有,長寧早就將這個公公忘記了。
今次睢安侯府出了問題,長寧下意識覺得,是長公主哪兒出了問題。
「去查一查,是不是秦昭寧又去見長公主了。」長寧道。
還真讓長寧說著了,秦昭寧的確去見長公主了,而且是現在,就在吉祥戲班的二樓雅間,兩位都是名動長安的大人物,這一聚自然逃不過墨子行會的眼。
「如此說來,竟真不是她們。」
秦昭寧即便要攛掇,也沒攛掇完,又豈能來得及引走曹。
「難道真的是……」
「侯爺。」睢安侯府的大管事叩門︰「世子到了。」
听到里面敲了一聲桌子,曹立刻急急入內︰「父親!」
病床上掛著簾縵遮住里面,府中的大夫則站在一旁侯著,也沒進去診病。
曹看他。
「我父親怎麼樣?怎麼好端端的會暈倒?」
「侯爺身子骨硬朗,這都是些小毛病,稍稍調理將息便能好轉,」大夫開口,曹立刻听出問題︰「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少讓我操心,我就能多活十年。」侯爺中氣十足地聲音從紗帳里傳來。
曹僵在那處。
侯爺掀開藍色帷帳,身上還穿著皮甲,揮手讓大夫退下。
「父親您……」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父親?」曹侯坐在床上虎著臉。
曹撩袍跪倒︰「父親息怒。」
「為父且問你,你與那長寧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曹侯質問。
曹手一緊,攥起手邊袍角。
「父親怎麼突然這樣問。」
曹侯盯著他︰「你敢做不敢說?公主倒是看上你哪一點!」
曹像是被戳中要害的小獸猛地抬頭。
長寧喜歡他哪點。
他哪里都比不上遼東郡王,可長寧卻還是放棄郡王選擇他。
她喜歡他什麼。
連承認都不敢承認,長寧還能喜歡他什麼。
曹瞳孔發亮,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瞞父親,蒙殿下垂青,兒子已和殿下有了,有了三生之約。」
「三生之約?」曹侯騰地站起來,順手抓起床頭裝裝樣子的藥碗砸下去︰「你個逆子,竟敢與人私定終身!」
曹惶恐抬頭︰「父親何出此言!兒子與殿下光明正大,乃是母親同意了的。」
「母親,你母親同意了就叫三生之約麼!」
曹侯氣得負手疾走︰「你以為你母親是長公主你就可以想娶誰就娶誰了嗎?!她的父親可是陛下!」曹侯朝天抱拳,氣得眉毛都揚起來了。
陛下。
曹如遭雷擊定在原處。
陛下。
是,他怎麼忘記了,長寧的父親可是天子,長寧是公主,是嫡公主。
地位不輸他母親,豈是他說娶就能娶到的。
「還有,大公主若是沒有婚約也就罷了,可她不但有婚約,那郡王爺還就在長安,你在這個時候鬧出這種事,就不怕人們戳你的脊梁骨嗎?」
曹膝行上前,似找到突破關口︰「父親,這一點請父親放心,郡王已經諒解兒子,不會追究此事。」
曹侯一怔,「竟有此事?」
「但郡王高風亮節,陛下呢?你可有想過陛下的態度?」曹侯還是沒有解氣,更沒有叫曹起身的意思︰「你可知道,陛下今日召我入宮了?」
曹渾身一震。
陛下召見父親,父親就急著把他召來,莫不是陛下說了什麼。
「關于我和長寧的事……陛下怎麼說的?」曹抬頭仰視。
「長寧?長寧也是你叫的,給我喚公主,喚大殿下,就是不許喚名字!」曹侯狠狠踹了一腳,「這下你知道陛下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