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莫的尸體，就像是風中的一個葉子一般，搖搖晃晃地。
嬌好的面容，此時猙獰可怕。
柳成展坐在了地上，就那樣直愣愣的。
听見婆子的叫喚聲，尤王妃、奉親王全都跑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情形，尤王妃幾乎張口說道︰
「她畏罪自殺了！」
奉親王連忙讓婆子將柳菲莫弄下來。
可是反映過來的柳成展，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可能，她很怕死惜命。剛還跟我說，讓我求你們，放她一條生路，就是青燈古佛，她也樂意。她……」
柳成展直視著奉親王，咬著牙說道︰
「你們不糊弄我，她決不可能自殺。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女兒。」
黎昊連忙將尤王扶走。
顯然，尤王妃嚇壞了。
她臉色慘白，是不能去前面招呼客人了。
更何況柳菲莫這樣死了，她是皇上賜下來的。
死了也要上報給皇上。
黎昊將尤王妃交給她身邊的婆子，說道︰
「母親回去吧，這里有我呢。」
然後黎昊又讓人去請個太醫來，給尤王妃看看。
尤王妃沒說什麼的走了。
黎昊轉回院中，便就發現，沒看到黎陽。
這事瞞不住了。
于是黎昊又連忙著人去前邊，說家中有事，散了客人。
雖然大家伙都非常奇怪，但主人家說有事，你也不能去打听。
黎昊又著人去找黎陽。
處理完這些，奉親王也已經扶著柳成展出來。
黎昊瞅著奉親王，說道︰
「報皇上和刑部吧。」
奉親王無奈地點了點頭。
柳成展也沒有意見。
柳元卿在柳菲莫的屋里，找了半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卻也沒有尋著方子。
然後便就听聞，柳菲莫自殺的消息。
柳元卿也不相信柳菲莫自殺。
一個無論什麼情況下，都先考慮自己的人，定是惜命的。
黎昊攔著，不讓柳元卿去看黎菲莫。
柳元卿淡淡地說道︰
「我也不想去看，只是心下有點兒不大自在。我娘呢？」
黎昊說道︰
「我已經讓人送夫人先回去了。」
「唉！」
柳元卿不由得嘆道︰
「天天想著害人，卻又惜命得緊。以己度人，又何必呢？這下子，倒是先死了。你說會不會是……」
抿了抿唇，柳元卿到底沒將「黎陽」兩個字說出來。
黎昊也同樣淡淡地說道︰
「不知道，他的嫌疑最大。卻又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正著人四處找呢。估計一會兒，宮里就會傳下話了。這次可比不得周家那次，一定是要徹查的。」
果然頭中午的時候，郭整親自傳了皇上的口喻，著張臣徹查。
柳元卿去看她爹，柳成展有氣無力地坐在黎陽院子的前廳上，說什麼也不肯走。
柳菲莫停在了廂房上。
柳元卿也不知道說什麼。
說別傷心？
那是不可能的。
女兒死了，能不傷心嗎？
柳元卿什麼也沒有說，就默默地坐在了柳成展地身邊。
「這是報應。」
柳成展終是說道︰
「她生下來，那麼小。我總怕你娘會虐待她。正好皇上、皇後又喜歡你，我便就一直慫恿你娘，將你送進宮里。」
柳元卿只知道當年，她姨母喜歡她。
卻不知道，原來家里還有這一回事。
「你娘一開始是不樂意的，日夜的抱著你。好像有人要跟她搶你似的。」
柳成展繼續說道︰
「是我，是我懷著私心，想讓你娘養她，才將你送進宮里。我拿她當成了國公府的嫡女來養，要什麼給什麼。你娘性子又和軟。」
對著柳元卿，柳成展終于流下了後悔的淚︰
「如果我不是偏寵著趙姨娘，偏寵著她。讓她以為可以替代你，她又何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柳元卿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
「這倒是真的。你那時候真的很偏心。」
柳成展……
這個女兒忒不會說話。
難為我不喜歡她。
「不過……」
柳元卿話鋒一轉，說道︰
「皇上、皇後寵著我，我也沒殺人放火，禍害人。」
抬眼瞅她爹，柳元卿平靜地說道︰
「所以，落到今天的下場，也是她自己選的。她想嫁給黎陽，嫁了。可她不知足，一心想害人。若是她好好的，二嫂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不信爹就瞧著吧，看看尤姨娘，就知道了。」
「總去覬覦別人的東西，才是最要命的。」
柳元卿最後總結道。
柳成展被柳元卿勸得，實在是心情更郁悶了，于是忍不住問道︰
「皇後娘娘有個不高興，你也這麼勸？」
太不會說話了，可怎麼在宮里過的？
柳成展實在是好奇。
柳元卿很是大方地說道︰
「誰要是讓我姨母不高興，我就勸我姨母滅了他。」
柳成展……
他已經不能與他女兒說話了。
想了想，柳成展說道︰
「等你有了孩子，你就能體會到為父的心情了。無論嫡庶，終歸都是我的孩子。」
柳成展說的時候，語氣哀傷。
他面色灰敗。
本來就不是十分出眾的長想，此時更是難看了。
只不過，一個父親突然失去女兒的心境，卻是一目了然。
柳元卿淡淡地笑了，說道︰
「如果我那麼介意嫡庶，以前就不會對她那麼好了。是她自己貪心不足，卻又怪誰呢？就是我的親妹妹，黎陽娶到何惠柔，國公爺覺得，尤王妃會給黎陽定下她？」
柳成展沉默了。
是啊，尤王妃眼界高。
柳元卿是仗著帝後的寵。
即使不是國公之女，卻也還是公主之尊。
柳菲莫有什麼呢？
她連楚家女，都不可比。
父女兩個陷入沉默。
柳元卿好一會兒說道︰
「違心的話我是說不出來，父親還是想開些吧。她現在不是說咎由自取也差不多。能做的，也就是將凶手找出來，為她報仇了。你病了，我娘該心疼了。」
說完，柳元卿忍不住吐槽道︰
「要女兒說，爹就知足吧。我娘性子好，這要是換成像女兒一樣的性子，只怕菲莫邊生都生不出來，更別說在世上，風光活了十幾年。」
柳元卿說這話，柳成展倒是想起，眼前這個女兒，來年春天，大概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