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
老夫人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右手微屈,慢慢地在矮桌上敲打著,臉色變幻不停。
「若,真如此,那麼,想要從他們嘴里套出真實消息,那就太難了。」
自古以來,死士為何受人忌憚?
不就是因為他們無父無母,沒有親戚友人的牽絆,滿心眼里都只有自己的主子,願意為了自己的主子而流盡身體里最後一滴血,直到奔赴死亡也依然不悔!
「這世間,擁有培養死士能力的家族,實在太少了。」傅佩瑤再次「劍走偏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即便他們再如何地‘寧死不從’,在重重壓力逼迫之下,也難免露出些蛛絲馬跡。」
「順著這些,定能探查到他們身後的家族。」
「這,倒不失為一著妙計。」老夫人點點頭,那眉頭卻依然未曾松開。只因,倘若,這件事真那麼簡單,于掌櫃也不會特意打著「回禮」的旗號,而巧妙地送上這樣一疊厚厚的供詞。
「只是,就這些‘供詞’來看,這些人嘴里,怕是不會再吐露更多的東西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竟然都是于掌櫃背後那主子家族所信任和依重的「家生子」!
若非如此,那人豈會自個兒處置了這些人,而不是選擇將這些人送到傅府來,交由老國公和老夫人兩人親自出手呢?
不就是一些隱秘的東西,涉及到他所在的家族,不能被外人知曉!
「女乃女乃,我倒是覺得,是人,就有弱點。哪怕是一個家族精心培養多年的死士,也難免有自己的軟肋。」
傅佩瑤端起茶杯,輕抿了口水,潤了潤自己那略有些干涸的喉嚨後,才繼續道︰「這世間,向來是‘紙包不住火’,只要做過的事情,就會留下痕跡。那麼,誰敢肯定他們的‘死士’身份,他們的家人就不知曉?」
「而,一旦他們的家人知曉了,那麼,他們的家人會否滿月復擔憂和害怕,在他們出任務受傷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被有心人套了話,從而知曉他們的身份?」
「一旦知曉他們的‘死士’身份,那麼,再安排人不著痕跡地接近他們,時間久了,又豈不能抓住他們的軟肋,讓他們于不經意間就為自己所用呢?」
「甚至,說不準,這些人,也並非‘本人’了。」
……
傅佩瑤這番話,像「繞口令」一般,差點就將老夫人給繞了進去。
不過,不愧是在邊疆征戰幾十年,並及時激流勇退,從而在太上皇和皇帝心里留下一個「知情識趣」印像,卻又敢在需要出頭的時候,狂放地手持先帝御賜的「金澗」闖大朝會,當著一眾臣子痛揍皇帝的老夫人,很快,她就回過神來,並迅速理清了思緒。
「這件事,需要與你那‘救命恩人’說上一聲。」
老夫人微眯雙眼,別以為她卸甲歸田後,待在院子里,每日里「吃齋念佛」,就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了!
那人,可是隱世家族的嫡子!還是未來會百分百接任族長之位的嫡子!
以那人的手段和背景,只要有了一個頭緒,想要將整件事情調查個清清楚楚,那是輕而易舉,不需要耗費多少心血和精力。
听出老夫人話外之意的傅佩瑤,順著老夫人的話,就將這所謂的「幕後黑手」給拋到一旁去,佯裝一臉好奇和疑惑地問道︰「女乃女乃,那人是什麼身份?為何你每每提及他時,都一幅‘牙酸’的感覺呢?」
「瞎說什麼呢?!」
老夫人狠狠地剜了傅佩瑤一眼,難不成,讓她告訴傅佩瑤,她之所以會對這些「隱世家族」的人不感冒,完全是因為當年曾敗落于這樣的人家手里嗎?!
這種落了自己顏面的事情,能說嗎?
當然不能!
「哦?!」傅佩瑤擠眉弄眼一番,嘴里卻漫不經心地丟下一顆炸彈︰「女乃女乃,其實,那人是‘隱世家族’的子弟吧?」
雖是問話,卻帶上了肯定的語氣。
瞬間,就將未作提防的老夫人給炸得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許久後,老夫人才抬手,抹了一把臉︰「說罷,你咋知道的?」
「猜的!」
傅佩瑤理直氣壯地說道,卻並不打算告訴老夫人,其實,她之所以會知曉此事,完全是因為以安國公府嫡長女傅芷卉為主角的《寵後》,以淮南王府嫡女佟涵夢為主角的《一代妖後》,以鄭碧曼這個丫環為主角的《謀心醫女為妃》這三個傳唱千古的愛情故事里,就曾隱諱地提及連皇室都不敢公然撕虜的「隱世家族」的存在。
「之前,我想要迎客來大酒樓懸掛的那盞‘嫦娥奔月’宮燈時,爹就曾說過,迎客來大酒樓的幕後東家,連外婆和皇帝舅舅的話都不買賬。」
「等到我被宮燈砸個正著,差點就燒成火人時,卻好運地被人救了。而,第二天,你們讓人帶著厚禮送往迎客來酒樓時,我就猜測到救了我的人,和迎客來酒樓的東家有關。」
……
每一條分析都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絲毫錯漏之處。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一點!」傅佩瑤翻開于掌櫃今日送來的禮單,指著最末端那仿若只是隨意添上去的一筆,道︰「荷仙姑宮燈一套。」
「我記得,爹曾說過,去年,迎客來大酒樓就懸掛的‘荷仙姑’宮燈。」
心里卻忍不住吐槽,做這份禮單的人,這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明知她差點就被酒樓懸掛的宮燈給砸進枉死城,偏還特意送上這樣一份禮物,嘖!
也虧了是她,換了盛京其它世家勛貴嬌生慣養十多年的小姑娘,不分分鐘就跟這人翻臉,才怪!
「‘荷仙姑’的宮燈?」老夫人古怪地看了傅佩瑤一眼,「听說,這盞宮燈耗時半年才制成,比今年展出的‘嫦娥奔月’宮燈還要精致。」
頓了頓,老夫人又慢悠悠地補充道︰「你爹那人還曾為這盞宮燈,特意尋上那迎客來大酒樓,跟人磨纏了許久。」
「可惜,三十六計都使出來了,還是被人給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