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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昭站在一株桂樹旁,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對方的酒氣中。

她往後退了退,蛾眉微蹙︰「池大哥」

「別這麼叫我,我不敢當!」池燦說出這話的瞬間眼角更紅,匆匆別開眼去。

「池大哥」

池燦嗤笑一聲,唇邊帶著譏誚︰「是不是所有人一旦進了這個圈子,原本的珍珠也變成魚眼珠?」

喬昭唇角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沖池燦略略屈膝,轉身便走。

如果池燦這麼認為,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希望他心中再沒有她一絲一毫的影子,將來娶一位好姑娘,熱熱鬧鬧過日子。

一股大力傳來,手腕被人死死拽住。

喬昭只得停下來,抬眸看著醉得不輕的男人。

果然不能和酒鬼打交道。

「黎三,不許你去」醉酒下,池燦早忘了眼前的人已經成親了,帶著幾分委屈與惱怒,「太後讓你給人落胎你就來了,那以後讓你殺人,你是不是也去?」

他認識的黎三才不是這樣子的。

從小到大,已經有太多人變得面無全非。他親手撿回來的水靈靈的白菜長到別人園子里去也就罷了,可是變成菜花他就不能忍了。

「落胎也是殺人。」喬昭淡淡道。

池燦笑意更冷︰「可你還是來了!」

「是啊,太後讓我來的呀。」喬昭面色平靜回答。

池燦怔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腦子有些混亂,眼前的人所說的話明明听清楚了,又仿佛什麼都听不明白。

「來喜公公還等著,我先走了。」喬昭轉身而去。

池燦眼睜睜看著喬昭走遠了,拔腿追上去,卻被擋在長公主院門外。

「池公子,您還是去醒醒酒吧。」來喜勸了一聲,趕緊走了進去。

池燦伸手抵住院門。

女官冬瑜低聲勸道︰「公子,您總要替長公主想一下,不能鬧得人盡皆知。」

「她不是要生下來嗎,既然這樣,早晚不都會人盡皆知?」池燦雖醉了,對長容長公主這句話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殿下說氣話呢。」

「氣話?」池燦琢磨著這兩個字,不怒反笑,「太後容不得這個孩子,我母親也沒打算要,而黎三則是成人之美,這麼說就我里外不是人了?」

這話冬瑜就沒法接了。

池燦冷笑一聲︰「桃生,扶我回屋。」

「噯。」桃生忙應了一聲。

可算能回屋了,公子這一喝醉了他一直心驚肉跳。

「公子,您小心腳下」隨著池燦一個趔趄,桃生忙扶住他。

看著主僕二人走遠了,冬瑜這才放心進去。

「沒想到母後把你派來了。」長容長公主橫臥在美人榻上,明明是滴水成冰的日子,在溫暖如春的屋中卻只披了一件水紅色羅衣,盡顯豐滿妖嬈的身姿。

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跪坐在長容長公主身邊替她按捏著小腿。

「太後讓我來給殿下看看。」

「看吧。」長容長公主懶懶伸出手來,皓腕凝霜,全然不似這個年紀的婦人,看向喬昭的眼神帶著濃濃的譏諷。

喬昭看在眼里,不由感到好笑。

父母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哪怕池燦對長容長公主諸多怨言,母子二人某個瞬間的神情卻如出一轍。

喬昭伸手替長容長公主把脈,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收回手去。

「如何?」長容長公主的語氣越發輕佻。

喬昭視線落在跪坐的男子身上。

長容長公主輕呵一聲︰「他不敢說出去的。」

敢讓她不順心的人早就弄死了。

男子把頭垂得更低。

「婦人過了三十五歲受孕本就危險,殿下早年損了根本,此胎更是凶險,若是強行落胎,恐有性命之憂」

長容長公主輕笑︰「你說的與太醫所說沒有什麼區別。」

喬昭笑笑︰「是,因為這就是長公主殿下的脈象,誰來看診都是如此。所以我與太醫一樣,不敢胡亂開藥。」

太後讓她來看診,她當然不會推辭,然而沒人規定無論什麼病癥她必須能治好啊。

非不願,而是不能,縱然權高位重如當朝太後,又有什麼話說?

她現在畢竟不是卑微如螻蟻的小小修撰之女,而是冠軍侯的妻子,只要明面上給足太後面子,她無能為力太後還能逼死她不成?

「既然這樣,那你回去吧,我乏了。」

喬昭深深看了長容長公主一眼,起身告辭,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卻忍不住琢磨起來。

她對長容長公主說無能為力,竟然感覺到長公主瞬間的放松,這麼說來,長公主其實是想把這個孩子留下來的?

這麼一想,喬昭不知為何覺得心情松快許多。

「侯爺」來喜突然出聲打斷了喬昭的思索。

「你怎麼在這里?」見到邵明淵,喬昭不由展眉。

當著來喜的面,邵明淵面不改色抓過喬昭的手︰「接你回家。」

「我還要向太後復命。」

邵明淵微微一笑, 了來喜一眼︰「那我等你回家。」

來喜︰「……」堂堂冠軍侯這麼閑嗎?正月里不出去應酬跑到宮門口接媳婦來。

到了慈寧宮,來喜先一步把情況說了,楊太後再看向喬昭的神情就帶了幾分鄭重。

冠軍侯對他的小妻子比她想象的要看重。

听了喬昭對長容長公主的診斷,楊太後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失落與不甘,盯著喬昭道︰「黎夫人可是神醫的弟子」

喬昭謙恭一笑︰「雖僥幸得了李神醫一些指點,臣婦與他老人家比起來就如螢蟲之光比之皓月。」

認清楚了,她只是神醫的「弟子」,又不是神醫。

說話滴水不漏,態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外頭還有個名震天下的冠軍侯等著,太後顯然也很無奈,縱有滿心不甘亦只得放喬昭離去了。

見喬昭出了宮門,邵明淵迎上來,二人相視一笑,攜手上了馬車。

「我與拾曦喝完酒回來就听說太後傳你進宮了,她沒有為難你吧?」

邵明淵顯然沒顧得換衣裳,整個車廂中充斥著淡淡酒氣。

「放心吧,言語上別人為難不了我,至于別的方面,大概也不會來為難我了。」

池燦此時酒醒了大半,听到桃生打探來的消息好久沒有反應。

黎三說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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