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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崇塘白芹天下無(七)(3/4)

穎娘眾人一徑趕路,自然不會知道身後發生了甚的異事兒。

而之前的鏢隊到底人強馬壯,又秩序井然,本來不過數十丈的距離越拉越遠,很快再看不到丁點的影蹤,除了偶爾有一兩聲的「叮鈴鈴」的銅鈴聲隨風而來,就連沙塵都看不見了。

而或是打了以少勝多的勝仗的緣故,雖有模清了對方實力的因素在,可士氣大振也是真,眼看著日頭就要落山了,而他們的腳步卻越發沉重,呼吸亦是越發滯重,範老二就提議是不是找個地方暫且落腳。

「那遞鋪就算了。」卻是當先就把遞鋪排除在外︰「那里頭的鋪總鋪兵大多都是眼孔里只有銅子兒的老油子,咱們這幾兩肉怕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三秋三人以範老二馬首為瞻,自然無有不應,阿芒也贊同,他們現在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相比拖著疲乏的身子繼續這樣走下去,還不如抓緊時間養精蓄銳再行上路,四顧一番︰「那看看能不能在官道旁找個地方扎營,煮罐熱粥補一補力氣。」

一壁走一壁尋找合適的落腳點,阿芒忽然指著前方同大伙兒道︰「那就是遞鋪了。」

穎娘看去,果然不遠處正有一間房舍隱在樹叢中。

原來這就是遞鋪。

範老二就有些卻步了,同阿芒商量︰「要不咱們別往前走了,就先在這落腳吧!」

阿芒看了看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頭的日頭,應了下來,走進官道旁的小樹林找了個略為平坦的所在,三兩下清出一片空地來。

風雨同舟了這麼些天,哪怕大伙兒互相之間多多少少仍有些芥蒂,平日里也說不上甚的話兒,可都不是甚的疲懶之人,眼中有事兒手里有活兒,不管做甚的都能互相之間搭把手,慢慢的也就磨合出來了。

就地取材搭建簡易的草舍、收集柴火、尋找水源、生火造飯,這幾樁大事兒都各有分工,倒是有條不紊。

而就像穎娘之前同範老二解釋過的那般,這五六天來,早晚兩頓飯,生火造飯,掌勺的都是她。

雖則食材有限,但穎娘這個大司務從來不會怠慢一粒米,雖是極其簡單的稀粥咸菜配饅頭麥餅,可在這樣的景況下,還能吃上熱氣騰騰的食物,而且這食物還是有滋味的,還能吃飽,大伙兒已是不作他想了。

小小的果娘也沒有閑著,看著哥哥姐姐們都在忙,不用人說,自己就給自己找活兒干,「吭哧吭哧」的收集地上的枯葉。

小女孩兒已經從姐姐那兒知道了這樣的樹葉子雖然不經燒,可用來引火同控制火勢卻是再好不過的。而且她還知道,遍地都是這樣的枯葉,還容易著火。

火是好人,也是壞人,小女孩兒更知道。

只偶爾就會發現一些仍舊綠瑩瑩的小草,在一地枯枝黃葉中尤其顯眼,小女孩兒自然不會放過。

兩只杏子眼盯牢了小草,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官道旁,蹲下來埋頭拔草,卻忽的感覺自己額前細碎的劉海「刷」的飛了起來,似乎有甚的物什像風似的在自己面前刮過,小女孩就愣在了那里,盯著眼前空蕩蕩的官道,半晌,慢慢退了回來。

跑到穎娘身邊,拎著劉海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事兒。

只小女孩兒自己都還糊涂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甚的事兒,自然說不清楚,穎娘也沒有听懂,只能摟著她安撫︰「怕是起風了,果兒不害怕。」

話音落下,就有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卷起枯葉無數……

官道上,果娘所說的「一陣風」在一陣風似的路過他們落腳的營地後,腳步慢了下來,直到看到遞鋪門前的那個人影,才又加快腳步,眨眼的工夫遞鋪門樓在望,一個急剎車,又止住腳步,理了理衣裳,快步上前,躬身喊了聲「羅三叔。」

只一個「叔」字兒還未完全吐出,臉上已經揚起了大大的笑容,卻是一臉的諂媚,虛扶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三叔,怎的能勞您大駕在這等我,快進屋坐,進屋坐!」

被少年稱為「羅三叔」的中年男子長身鶴立、濃眉大眼,看起來不過坐三望四的年紀,亦是一色的綁腿護腕、緇衣馬褲,腰上還纏著寬幅的大紅腰帶,披著一領深紅斗篷,目光如炬,手里提著一桿長近一丈的積竹,顧盼間氣概不凡。

看到「一陣風」歸隊,從上到下掃了他一眼,見他一切如常,看起來並未同人動手,臉上不由添了兩分笑意,只看著他這麼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又不免啼笑皆非,只能道︰「快去把‘栗子’喂了,然後趁早歇了。」

說著抬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希望老天爺幫忙,再容我們一天,咱們能夠爭取趕在天黑之前到家交差。」

「一陣風」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應了一聲,就笑著跑去喂馬了。

只有數間房舍的小小遞鋪里很快炊煙裊裊,給這條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世事滄桑的官道染上了些許的煙火氣……

可這廂營地里,穎娘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都沒能升起火來。

日頭一點一點墜下山頭,在丫頭的幫襯下摞好了火塘的穎娘正要生火,只隨著天色越來越暗,晚風也越刮越大,費了半天勁兒支起來的草舍四面漏風,就連火折子燃起的火星都是沾風即滅,更別說火鐮火石了,根本打不起來。

穎娘大口往外吐氣,定下心來,同丫頭一道繼續埋頭生火,三秋幾個也丟下手里的活計過來幫忙,幾人相互合作齊心協力,阿芒卻有些擔心這天氣。

倏地就開始起風,相比白天的氣溫簡直天上地下,而且雲層壓得這樣低,怕是有雨,甚至有雪。

「今天夜里怕是就要變天了。」同範老二道。

範老二蹲在當地,望向遞鋪方向,微一點頭︰「這里怕是不能待了,這草棚子雖能遮雨卻擋不了風,我們倒是皮糙肉厚頂得住,可穎兒果兒怎的辦!」說著站了起來,吐掉嘴里叼著的草根,咬著後槽牙道︰「我們去遞鋪,怎的說也有瓦片避一避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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