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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晚秋,北水之畔,蘆葦繁茂連綿。眼前那一望無際的蘆葦花,潔白、輕盈、柔美,隨著風從河畔鋪天蓋地的飄來。

江明朗出現的時候葦桿正搖曳,朵朵葦花如雪花般迎接著他的到來。每次回國他總要來北水走一走,捕捉一些舊日的影跡。

幾年前的這里曾留下笑語盈盈,那時的他們揚著蘆葦在岸邊奔跑,落下滿頭滿身葦絮。如今伊人已渺,只留下滿河蘆葦飄蕩。

此時斜陽西照,河畔霞光輝映,他獨坐石凳之上,望著那一片隨風翩翩起舞的葦絮,忘記時間,忘記地點,也忘記了自己。

一對外景地人馬走了過來,攝像師,化妝師,助理,新郎新娘,因為這里蘆葦聚集是婚紗基地首選的外景地之一。

「笑一個,笑得開心點,就像我這樣把小白牙露出來。」

為了拍出滿意的作品出來,攝影師的臉都笑抽了,他遠遠比新人都笑的夸張,在用自己豐富的表情不斷的演示著鏡頭所需要的表情。

這對新人很特別,主要是那黑白配的膚色,而新郎卻偏偏不配合,拒絕了化妝師的粉底,硬是要以最自然的狀態拍攝,害得燈光師和助理在不斷的給他調整光線,攝影師也不斷的變換著色彩亮度。

新娘子那白紗下的肌膚如雪,眉眼生輝,站在這北水之畔,蘆葦面前,美得就像一副畫,一首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江明朗的眼光即刻被她吸引,接著他的瞳仁放大,那營造在他眸底的新娘是那麼熟悉,熟悉到魂牽夢縈,神魂顛倒!

雨蘊,他輕輕的念出了她的名字,想不到她就要結婚了?而新郎就是為救她斷兩根肋骨的大城英雄。

想不到幾年前他們在同一個位置,共看北水細水長流,蘆葦搖曳,今日卻看她在北水前穿上婚紗成為了別人的新娘!

「新娘子,表情生動一點自然一點,要笑要盡情的笑,就這樣,就像我這樣。」

最為難的就是攝像師了,他的手里搖著一根蘆葦,拼命的在自己臉上和頭上掃著,就行逗孩子一樣用他那豐富的表情逗著新人的笑容,好不容易找好了新郎的光線,可是新娘子精神卻又不集中了。

「怎麼了雨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新郎將目光轉向他的準新娘,而新娘望著滿河蘆葦出神,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片刻後她輕輕的說道︰「沒什麼,只是拍了一天有點累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和疲憊無關,來到這里後她的記憶復蘇了,想起了那個讓她哭讓她笑的人,想起了他們坐船去折蘆葦的情景,想起了他用蘆葦給她編織了一個戒指

「攝像師,先別拍了,休息一下。」

「現在光線正好不能停,這樣吧,你們坐船賞景,正好可以拍一些水面上的鏡頭。化妝師,給新娘重新換一個造型。」

這個提議被韓于墨欣然接納,他拉著準新娘的手走向了岸邊。

日午畫船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江明朗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急忙低下頭用手機擋住了額頭,與楚雨蘊擦肩而過的時候有風飄過。

最是那熟悉的體香飄過肩頭,雖然已經時隔幾年他依然能在茫茫人海中聞香識她。她的身影已走遠,地上遺落著她發間掉下的一朵百合。他彎腰撿起,百合,百年好合,這是他對她發自內心的祝福嗎?

在船艙內化妝師幫新娘換上了一件淡綠色的小禮裙,裙擺就像那片片的蘆葦般飄逸,她將新娘那高高盤起的頭發放下來,用卷發器卷成了大波浪,在發髻間別上了一朵翠綠的四葉草發飾。

四葉草!為什麼今天到處都有從前的蛛絲馬跡?如果有一天終于找到了四葉草,還能找到屬于她和江忻辰的幸運和幸福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圓的,在經過了兜兜轉轉跌跌撞撞之後,他們還能走到一起嗎?望著身邊新郎那期待的眼神,楚雨蘊不禁譏笑自己,都要嫁給別人了還想著和那個不要她的江忻辰重歸于好,簡直幼稚到家了!

化妝師小心翼翼的說道︰「新娘子如果不喜歡四葉草,我可以再給你換上百合。」

韓于墨的神色明顯欣賞百合,急忙說道︰「百合吧,百年好合,吉利。」

「四葉草代表幸運和幸福,我喜歡四葉草。」

夕陽的余暉照在波紋細碎水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亮的碎銀。行走中的小船悠悠,在攝影師的指揮下,新郎搖漿新娘將下巴靠在他的肩頭,憧憬的望著前方。這本是個簡單又隨心而發的動作,可是楚雨蘊就是進入不了角色。

攝像師急忙展開肢體運動,繪聲繪色的說道︰「新娘子,多想想你和新郎美好的回憶,以及那回憶中的點點滴滴,還有你們愛去的地方,這樣你就能很快找到感覺了。」

愛去的地方?楚雨蘊那剛剛調整好的心態立即崩潰,梔子林,北水,甜品屋,海邊,街道都貫穿了他們的點點滴滴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放肆情緒,轉身望向這個即將做她老公的人,拼命想象著他們之間的回憶,可是他的輪廓,他的樣子,在她的視野里全都凝聚成了想象中的樣子。

江忻辰輕笑的模樣一如當年,用手指撫模著她冰滑的臉頰,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難道這就是四葉草的效應?上天眷顧他們,把幸運和幸福賞賜給了他們?

她生怕這會是一個夢,夢醒就會空歡喜一場,她閉上眼楮輕輕的依偎在他的肩頭。

小船已經行駛到了蘆葦深處,江忻辰折下一根蘆葦,編織成了兩顆交疊的心,而後高舉起來,那透亮的蘆花映照著他們深情款款的臉孔。

想不到刻意的動作還不如隨意揮發,有時候還會出現意外的驚喜,攝影師急忙不停「 擦」捕捉鏡頭。

對面河岸,人亦斷腸,江明朗呆呆的望著船上美艷動人的新娘。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伊人宛在水中央。如今時過境遷,他只能遠觀卻已經模不著。

他的目光凝聚成霜,仿佛整個身體都融化了,化身為蘆葦,受盡了五百年日曬風吹雨打,只為看一眼這個劃著船路過的女孩,她那戴著四葉草的樣子就像一個幸運女神,多麼希望她能將幸運傳遞給他!

「雨蘊,你剛才的表現太棒了,繼續努力。」

韓于墨的聲音將楚雨蘊拉回了現實,這才是屬于她的世界,她現在扮演的角色是新娘,任務就是和她的新郎拍婚紗照。

可是她剛才明明听到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就在不遠處,他一定就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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