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並未掌燈,一片漆黑。
青葙在黑暗中瞪大了雙眼,滿眼驚恐,直到听出陸錚的聲音,才放棄了掙扎。
陸錚慢慢地松開了手,青葙一下子從踏上跳了起來。
她簡直要被陸錚嚇死了,這麼晚了,他來干什麼,她記得睡前自己插門了啊?
陸錚似乎明白青葙的疑惑,直接就說︰「我挑開門閂進來的,這門閂並不把握,以後要注意。」
青葙︰「」現在叫她注意了,那您進來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該不該注意呢!
青葙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然後,才壓低聲音對陸錚道︰「姑爺,您這時候來,怕不適合吧?小姐已經睡了。」
「我知道,」陸錚沉聲道,「情況特殊,我必須得來,你進去,先將安笙叫醒,我怕我突然進去,再嚇到她。」
青葙聞言,忍不住暗嘆了一聲。
好吧,總算姑爺還知道心疼小姐,怕嚇著小姐,至于自己受的那點兒驚嚇,就算了吧,這幾日情況特殊,她也不計較了。
青葙拿過油燈,將燈芯輕輕撥亮,然後,用手攏著這微弱的火光,往內室走去。
至于陸錚,青葙忍不住小心眼地想,先叫他那麼模瞎站著吧,誰叫他大半夜嚇唬自己來著
安笙原本並不是睡意深沉的人,但是,這個時辰,再淺眠的人,一般也都在深度睡眠中,所以,青葙進來的時候,安笙並未察覺。
直到青葙輕輕推動了她,安笙才懵然醒來。
不過,睜開眼楮以後,安笙的腦子便很快清醒過來了。
「出什麼事了?」她一邊問青葙,一邊下床來穿鞋子。
青葙將油燈擱在安笙床邊,轉身去將安笙的外裳拿過來,替安笙披上,然後,低聲對安笙道︰「小姐,世子來了。」
安笙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宮里出事了。
而且,這件事肯定還不小。
所以,陸錚才不顧夜深,這時候過來找她。
她迅速穿好外衣,便帶著青葙去了外堂。
油燈的光線太暗了,幾乎只能照到面前一尺見方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還是一片黑暗。
不過,再黑,一個大活人站在屋里,安笙也不至于看不見。
再者就算她看不見,可她跟青葙身邊有光源,陸錚自然也會看見她們。
看到了陸錚,安笙一句多余的話也沒問,直接就讓他說出了什麼事。
她並未讓青葙再點亮燭火,這個時辰,屋里亮了燈,反倒隱人注意,好在油燈光線十分之弱,她們也沒坐在窗邊,所以還算安全。
陸錚心里著急,也是一句廢話沒有,趕緊將太子殿下讓人傳出來的消息,跟安笙說了一遍。
安笙听罷,思索了片刻,便明白皇後娘娘為何要讓陸錚提醒自己當心榮貴妃了。
榮貴妃給昭妃用了藥,這藥讓昭妃變得面目全非,如今藥又被太醫查出來,是用西北邊陲獨有的有毒草藥制成的,榮貴妃已經成功讓皇上懷疑到了昭妃,不,不只是懷疑,皇上現在甚至從心底里已經認定了,就是昭妃想要謀害他。
可盡管一切證據都指向昭妃,但是,榮貴妃仍舊有可能想要個萬無一失。
若有人覺得御醫太醫的話可信度還不夠高,那麼,就再加上一點兒可信度上去。
而能給這件事加重可信度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師傅,另外一個,勉強應該算是她吧。
師傅身份不一般,太後皇上都禮遇有加,榮貴妃一般情況下,可能請不動,或者說請動了,她也絕對不敢威脅師傅幫她做什麼事情,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那就是她。
之前,皇後娘娘讓陸錚提醒她,要小心榮貴妃可能會召她進宮去幫忙瞧病,應該是因為皇後娘娘當時也不確定,榮貴妃給昭妃用的藥,到底是什麼。
而今夜事發突然,皇後娘娘看到昭妃的樣子,才知道榮貴妃用的到底是什麼藥。
在這種情況下,皇後娘娘也明白,榮貴妃再找自己進宮去幫忙瞧病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唯一還能將自己扯進這件事情中的借口,大概就只有進宮去辨藥了。
自上次給榮貴妃瞧完病之後,安笙知道,榮貴妃對她的醫術,還是挺看好的,而全鄴京的人又都知道,她是普雲大師的俗家弟子,專門跟普雲大師修習醫術的,所以,找她去辨藥,正合適。
當然,會出現這種結果,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榮貴妃事情沒有做干淨,必須要找人幫她掃尾,亦或者「替罪」,才會將她扯進去。
一旦她被扯進去,那麼陸錚就有可能也被牽扯進去,陸錚被牽扯進去,太子恐怕也很難獨善其身。
盡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事情關乎到太子,皇後仍然不敢小視,這才急忙命人給太子傳話,又叫太子提醒陸錚,讓她小心榮貴妃。
想明白了這一切,安笙不禁想要嘆氣。
宮里的事情,真是太復雜了。
或者說,牽扯到政治的事情,就沒有不復雜的。
不過,陸錚如今已經深陷其中,她自然不能抽身事外,再復雜的情況,小心應對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陸錚見自己說完話之後,安笙久久未言,以為她心里害怕,便安撫說︰「你別擔心,這些只是皇後娘娘預先做的準備而已,你是我的未婚妻,而我又是太子的人,榮貴妃知道這些關系,輕易也不會拉你入局,即便是真被她拉進去了,你也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呢,你只做你想做的,就夠了。」
安笙听了陸錚這話,先是一愣,繼而忍不住笑了。
起先,還只是抿著唇微微笑著,到後來,笑容越來越大,竟是無聲大笑了起來。
陸錚不明白安笙怎麼突然笑成這樣,心說這不會真是嚇著了吧,所以人都不對勁了?
「你」
「我沒事,只是覺得,將軍這話甚為動听,心里歡喜,一時沒忍住,便笑出來了,還望將軍莫介意。」
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說,別怕,一切有我,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夠了。
她心里,怎能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