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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凡事無或許

孟倉的戰報上,倒是沒有太弄虛作假。

事情太大,就算他想要瞞,也未必瞞得住。

畢竟,他帶的人,又不全是忠于他的。

所以,他也不敢做欺君之事。

但是,人在危險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趨利避害。

孟倉雖未隱瞞屠城之事,但在匯報的字眼上,卻打起了機鋒。

破城的主意,是空淨大師給的,孟倉就是在這上頭,做起了文章。

他是想,空淨大師名震朝野,雖沒有入仕為官,但卻深受皇帝信任和推崇。

所以,將罪責稍稍往大師身上沾一點兒,應該會給自己留出些喘息的空間。

在生死大事面前,什麼尊師重道,孟倉早已顧不得了。

他若沒命活著,又何談尊師重道呢?

況且,他的話,也沒說錯。

遙都之所以能被攻破,仰賴的,確實是空淨大師的主意。

只不過,他將屠城的事情,也寫在了這之後而已。

這樣看起來,兩件事似乎就有了聯系,乍然一看,一般人都會覺得,孟倉的屠城指令,說不定,也有空淨大師的授意。

可是,孟倉忽略了先帝對空淨大師的敬意和信任。

收到孟倉的戰報後,先帝雷霆大怒,立即宣召空淨大師進宮覲見。

空淨大師奉命進宮後,先帝便將孟倉的戰報給他看了。

空淨大師看後,登時就吐了血。

先帝敬重大師為人,也知道大師不可能授意孟倉下令屠城,見到大師氣得吐了血,便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因而,立即讓人叫御醫來給大師診治。

不想,大師卻跪地阻止了皇上。

大師當時是這樣跟先帝說的。

「草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草民而死,草民實在罪過,請皇上允許,草民一死以告慰亡靈吧!」

空淨大師字字泣血,慟人心腸。

先帝自然不能同意。

且不說,先帝本就不是暴虐之人,況南詔此次出兵,只不過是幫助幽國而已,現在孟倉卻下令,屠殺了人家陳國遙都半個城的百姓,這事,說出去實在不好听。

可不好听歸不好听,這個風口浪尖上,皇上卻不能認下這個錯。

自古,只要是打仗,就免不了要有傷亡。

不流血的,那還是戰爭麼。

孟倉下令屠城,是不對,可他屠的,畢竟是陳國百姓,而非是,南詔自己的百姓。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深受帝王之道的影響,明白在這個時候,他不能立場不明。

他怕自己重懲了孟倉,會引來諸將寒心不滿,所以,即使明知孟倉此舉有違人道,卻還是不能重責他。

既然孟倉都不能重責,那空淨大師,就更不能責怪了。

所以說,空淨大師要以身謝罪,先帝自然不能答應。

而且,為了怕空淨大師離開皇宮之後,會自戕謝罪,先帝對大師可謂是,煞費苦心。

甚至最後,連威脅的手段,都不惜用上了。

空淨大師也就是這個時候,才生出了遁入空門的心思。

活著無望,連死都不能自主,自覺滿身罪孽,三日後,大師請求先帝,許他落發出家。

出家也總比昭告天下,說要以死謝罪強。

先帝還是敬重空淨大師的,如此為難大師,也是沒辦法,現見大師一心要入空門,也不好再阻攔。

于是,便應了。

自此,大師在弘濟寺落發出家,法號,空淨。

一入佛門,塵俗往事,便再與空淨大師無關了。

空淨大師在弘濟寺閉關修行三年,不見一人。

三年,能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比如,本來並未受到重責的孟倉,因為日夜受亡靈入夢侵擾,不堪其苦,身死平怨。

孟倉一死,遙都的事情,便成了禁秘,先帝親自下了封口令,不許南詔臣民再妄議此事。

雖說悠悠之口,最難堵得住,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說的再多的流言,也總有被新的流言掩蓋的那一天。

時間是味絕佳的良藥。

再難愈合的疤痕,時間一久,總會結痂,月兌落,再愈合。

孟倉以身謝罪了,誰又能再去追責他什麼?

空淨大師也遁入空門,不再涉足紅塵。

直到先帝薨逝,遙都發生的那件事,更加沒有人提起過了。

新帝即位,朝堂勢力更迭,空淨大師這位當年名動帝輦的大儒師,漸漸地,也被新人所遺忘了。

而少數的舊人提起空淨大師,總是帶著惋惜和遺憾的。

可再惋惜,再遺憾,有些事,也是不可挽回的了。

後來雖然也有不少世家,親上弘濟寺,想請空淨大師教授家中的子孫,但是,空淨大師連人都沒有見。

彼時,空淨大師已經是弘濟寺內,數得上名號的得道高僧了。

自然無人敢勉強他。

因而,只得都悻悻而歸。

久而久之,上山拜師的人,便少了,到後來,幾乎再沒有了。

所以說,陸錚當年隨老國公上山,能有幸見到空淨大師的面,其實已是很難得了。

或許,若老國公沒有在戰場上意外身亡,憑借他與空淨大師的交情,興許真能讓陸錚拜下這個師傅。

但是,凡事並沒有那麼多或許。

老國公戰死沙場,空淨大師一開始,也確實沒有答應收下陸錚為徒。

正因這樣,陸家後來才沒有再帶陸錚去拜過師。

大概也是覺得,即便去了,也是做的無用功,既如此,還不如給陸錚請個別的師傅,好好教授課業了。

畢竟,身為陸家嫡出一脈的唯一健康的男丁,陸錚身上,可是被寄予了整個陸家的厚望。

若陸錚的大伯和父親沒有相繼戰死,也許,陸錚不會如今天這般,如此受重視。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陸錚現在肩上背的,又豈止陸家的興衰榮辱?

還有陸家一手培養起來的,鎮北軍的興衰榮辱呢!

年紀輕輕,便背負了這麼多,安笙不知道,陸錚可曾覺得累過?

就她所想,應該是累的。

那麼大一副擔子壓在肩上,誰能不累呢?

陸錚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這一點,從他十三歲就能指揮一場小型戰役,還取得了不俗的戰績上,就能看得出來。

但是,想要成為一位真正的驚世帥才,陸錚還是差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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