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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大門深鎖,門上漆色如新,明顯是不久前才清洗過的。

石青喬上前拍門,叫了兩聲之後,門邊開了一扇小窗,露出了半張臉。

石青喬跟對面說了幾句話,皺眉問這是怎麼回事。對方小聲回答了幾句,听不清是在說什麼。片刻之後,正門仍然緊閉,旁邊的側門卻被打開了。

這一下,就連蘇進也愣住了。

他跟正古十族基本上沒什麼關系,是石梅鐵特地邀請過來的客人。

對客人,無人出來迎接也就算了,還只給開了側門?

就算他脾氣再好再大度,也覺得這實在有點太失禮了。

石青喬顯然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頓時露出了一些難堪的表情。他快步走到蘇進身邊,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先打個電話給伯父問一下。」

蘇進當然也看得出來這件事情跟他無關,他擺了擺手,表示讓他隨意。

石青喬果然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電話對面才剛剛傳來回應,他的臉色就又變了。

與此同時,蘇進也清楚地听見了手機對面傳來的冰冷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這一下,他也詫異了。

石梅鐵請他過來,沒有過來接也就算了,現在電話還關機?

他心念電轉,表情跟著沉了下來,問道︰「石大師出事了?你再打給別人試試!」

石青喬也跟著想到了這一點。

石梅鐵絕對不是那種人,他現在沒有回應,電話也關機,一定是處在了某種逼不得已的環境中。

他究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一瞬間,石青喬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他接連打了三個電話出去,傳來的回應全部都一模一樣——

關機、關機、關機!

這一下,他的臉色徹底變了,握緊手機道︰「我剛才打的是伯父的另一位弟子、他的好友以及他伴當的電話,全部都關機……這是……」

石青喬心亂如麻,蘇進眉頭緊皺,他沉吟片刻,說︰「先別太急,我也打個電話看看。」

他拿出手機,首先撥給了漆萍。

同樣關機。

祖老爺子。

他倒是沒有關機,但他跟漆萍關系特殊,說是對方前段時間離開帝都,似乎是娘家有事,接著就沒了消息。

祖老爺子對漆萍的娘家不太了解,只知道是一個傳統修復師家族,規矩森嚴,對他這個外來者女婿一直都不算太歡迎。

蘇進對他說的是自己找漆萍有點技藝上的事情想要討論,現在聯系不上了。

祖老爺子反倒過來安慰他說,漆萍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家里那邊太封建閉塞,回去之後就很難聯系得上,從年輕時開始就這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過段時間,她自然會出現,會回到他身邊。

蘇進並沒有對他說還有其他異樣,兩人閑聊幾句,約定蘇進再回帝都的時候見個面吃個飯,就結束了通話。

蘇進跟祖老爺子打電話的時候並沒有特地避開石青喬,他在旁邊听得清清楚楚。

石青喬听見了兩人的對話,搖頭說︰「不對,很早以前是這樣沒錯,我也听說過。不過在海外,正古十族的風格就漸漸發生了變化。長輩們覺得,不跟上時代的話,就要被時代拋棄,所以電話手機什麼的,早就已經用上了……通訊斷絕這種事情,實在太不正常了!」

蘇進緩緩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雖然他跟正古十族的打的交道不算太多,但也感覺到了他們的這種變化。

相比華夏的那些傳統文物修復家族,正古十族已經算是很開明的了……至少在文物修復技術上是這樣。

于是,這越發顯示出現在情況的不正常。

石青喬一咬牙,說︰「現在這樣太不對勁,蘇大師您暫時還是不要進去了。我也是石家的人,我先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您在外面等一下,我打听清楚了再來找您!」

在路上的時候,他明明跟蘇進的關系已經拉近了不少,開始直呼其名了。

現在正古十族實在太反常,他內心愧疚,又換回了以前的稱呼。

蘇進沉吟著說︰「也好……」

他才說了兩個字,就听見忠王府的側門處發出一聲輕響,兩人同時轉頭看去,發現兩個人緩緩踱了出來。

他們的表情輕松,腳步也很散漫,真正有種「閑庭信步」的感覺。

放在平時,這樣的姿態可能沒什麼,但現在這種時候,很明顯不是一種迎客的態度。

石青喬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但仍然保持著最基本的恭敬,行禮道︰「玉梅師,金哥。」

蘇進知道,所謂的「梅師」並不是這人的名字,而是正古十族內部對梅級修復師專有的稱呼。听見這三個字,他立刻就知道了這個姓玉的人在正古十族內部的地位,而且「玉」這個姓……也應該代表著他專精的門類。

不過玉和石相近,石梅鐵之前跟他聊起正古十族的時候,卻沒有提到這個人。

看來石梅鐵跟他的關系……

玉姓修復師臉色一沉,薄斥道︰「金悲是蘭級修復師,你不過是竹級。私下里關系好稱兄道弟也就算了,現在當著外人的面,你應當稱他一聲‘金蘭師’!」

同樣是當著外人的面,石青喬只是「叫錯」了一個稱呼,玉姓修復師卻直接斥責了起來,這也太不給石青喬面子了。

石青喬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通紅,他的嘴唇動了半天,終于叫了一聲「金蘭師」。

金悲理應跟石青喬關系不錯,但面對這種場面,他只是笑了一下,恭維道︰「禮儀上下之分,的確應該辨個清楚分明。玉梅師,還是您老人家老道。」

玉姓修復師看上去跟石梅鐵差不多年紀,應該六十多歲,听見這話,他露出一絲笑意,淡淡瞥了金悲一眼,隨意問道︰「老人家,我很老嗎?」

「當然不是,您正值年盛呢,上次那個金瓖玉玉牌的修復改造,我全程跟隨,真是嘆為觀止!」

金悲和玉姓修復師一唱一和,簡直旁若無人,完全沒把蘇進和石青喬放在眼里。

蘇進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有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他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看這兩個人有意做作。

石青喬就有點忍不了了,上前道︰「玉梅師,金蘭師,如此冷遇客人,不太好吧!」

「客人?」玉姓修復師這才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對了,還有客人在這里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位客人……名字叫蘇進是吧,真是年少有為。」

他打量著蘇進,露出了貌似和藹的笑容,接著側身道,「這邊請進!」

說著,他一伸手,指向了那扇側門。

很明顯,他的意思跟之前那樣門房一樣,不準備打開正門,而讓蘇進從側門進去。

蘇進打量了一下那扇門,悠然轉向玉姓修復師,淡淡笑了一笑,自來到此處之後第一次開口︰「正古十族如此慢待我,我倒沒什麼意見。從哪扇門走不都是走,正門側門都一樣。但是……」

他打量了一下玉姓修復師,眼神動作跟之前對方的一模一樣,「堂堂玉梅師,正古十族頂級修復師,跟我一起走側門,這樣不太好吧?」

接著他話鋒一轉,微笑著說,「不過你我並肩同行,也算是一件美事。玉梅師請!」

這幾句話就拿住了玉姓修復師,讓他表情一變,有點上下不得。

毫無疑問,他們不給蘇進開正門,本來就是有意羞辱。

但同時他們又做錯了一件事情——他們讓姓玉的這樣一個梅級修復師出來迎接蘇進了。

也許對方只是想出來擺擺架子,但只要他一站到這里,就可以看做是覺得蘇進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

蘇進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也許是內部有所矛盾,但只要這樣做了,就是露出了破綻,他會錯過才叫怪了。

玉姓修復師斂了笑容,注視著蘇進說︰「言辭鋒利,不為君子正道。」

「哦?也許吧,不過我只是一個修復師而已。」蘇進泰然自若地道。

「修復師?請問你是梅級、蘭級、竹級、還是菊級?未入我正古十族標準,如何稱得上修復師?」玉姓修復師眉毛一挑,冷然道。

他指向那兩扇大門,說,「我正古十族大門,只為修復師而開。除此以外,統統只算雜役,全部只能行走側門。正古十族鐵規,絕不因人而異!」

玉姓修復師突然一改之前油滑浮夸的模樣,句句斬釘截鐵,字字落地有聲。

他氣勢逼人,直接就要否定蘇進修復師的身份。

听見這話,蘇進依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他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這是忠王府,華夏的忠王府。如果我沒有弄錯,它的產權應該在政府手上,只是借你們暫住而已,算不上正古十族的地盤。」

「第二,我能修復文物,我就是文物修復師。這是我的工作與職責,不是你們說不算就不算的。」

「正古十族或者在修復上有一些自己的獨到之處,但想因此竊踞正統之位,否認其他修復師的存在的話……我說句不太好听的話,你們還沒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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