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薄老爺子如此做，薄九連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司老爺子之所以看自己不順眼，是因為他把他疼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孫女兒拐走了，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
別說司承心里有些不太說服，司老爺子肯定更不舒服。
因為司老爺子這輩子只有司承一個兒子，也自然就只有司清歡這一個孫女兒，老人家大抵是把後半輩子的寵愛都給了司清歡了，要說突然司清歡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而且還為他生了孩子。
想必，司老爺子和司承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吧。
之後的氣氛便緩和起來了，那些腐竹和苦瓜，薄九連真的一筷子都沒夾，反而倒是給天瀾夾了許多。司老爺子雖然面上表現不出來，但是心里還是覺得，薄九連這小子，雖然拐走了他的寶貝孫女兒，但這性子還是蠻可愛的。
雖然在外人看來，薄九連和清歡是不登對的。
清歡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清清冷冷，不太容易接近。但司老爺子深知，清歡真實的性子倒真的和薄九連挺搭的。沒經歷過多少情事，有時候幼稚的離譜，有時候冷靜的出奇。
如此說來，他倒也是能放心了。
本以為老伴過世後，自己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司清歡沒有上大學的時候，司老爺子就成天把「老頭我能活到清歡上大學那天就很好了。」掛在嘴邊上，每次司清歡都忍不住安慰道︰「呸呸呸，爺爺能長命百歲呢，可別說這樣的話，我還等著爺爺看到我嫁人的那一天呢。」
心里一直惦念著司清歡這句話，司老爺子倒也真沒想到自己真能活到清歡嫁人那一天，看到清歡有了天瀾，清歡成為很出色的律師，清歡嫁給了心愛的人，他在這世上便也沒有什麼念想了。
吃完飯後，薄九連本來想幫未來丈母娘去收拾碗筷，卻先一步被司老爺子叫走了。
薄九連跟著司老爺子來到了陽台旁邊的一個小屋里，司老爺子打開燈。
看到小屋里的擺設，薄九連的眼皮子忍不住挑了挑，這哪里是普通的小屋，分明是一個小祠堂。
小屋里供著觀音菩薩像，像前的案桌上還有小香爐，昨日新燒的香已經化為了新的煙灰，覆蓋在舊的煙灰上。觀音菩薩像旁邊放著一個靈位，上面刻有「愛妻文氏之位」，這大概就是司老爺子逝去的妻子，也就是清歡的女乃女乃。
案桌前放有兩個蒲團，薄九連下意識的看向司老爺子，心里隱約才想到他要做什麼，但薄九連還是在等他開口。
「跪下吧。」司老爺子淡淡地開口，說道，「這是清歡的女乃女乃。」
薄九連並未多說什麼，他走到其中一個蒲團前，把卷上去的袖子放下，便直挺挺地跪在了上面。
司老爺子這時也點好了三根煙，他雙手遞給薄九連，也不多說話。
薄九連接過三根煙，鄭重的朝觀音菩薩像拜了三下，又向著清歡女乃女乃的靈位拜了三下，隨後才把煙插進了案桌上的香爐里。
新插上的煙氤氳著，煙頭上燒紅的部位一閃一閃著。
「在六年前清歡懷孕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真有一天清歡把那個男人帶到我司家來，我會不會用軍棍教訓他。」司老爺子閉了閉眼，自顧自地說道，根本就不看薄九連。
一听這話，薄九連不由得挺直了後背。
司家是沒落的軍政世家，從司承這一代起，就棄武從文了。所以，提到軍棍這個東西，薄九連還真有些陌生，人對未知和陌生的東西總是會感到好奇和恐懼的。
「我倒真是想用軍棍教訓教訓你，不要以為你是男人，就讓清歡在這段感情一味的犧牲，一味的付出。」司老爺子突然睜開眼，眸中神色變得凌厲起來，「如果讓你記住軍棍的厲害，你想傷害清歡，想拋棄清歡的時候，就會想起軍棍打在你身上的烙印。」
「爺爺，我是不會拋棄清歡，傷害清歡的。」薄九連正色道。
「哼，男人年輕的時候都是靠不住的，說出來的話比蜜都甜，你以為我不知道？」司老爺子不听這一套，似乎真要用軍棍教訓他一樣。
司老爺子身為過來人，男人能混賬到什麼地步，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年輕的時候傷害過身邊的人，司承年輕的時候也照樣傷害身邊的人。
雖然三十歲的薄九連年齡的確不小了，但在司老爺子的定義里，這照樣是讓人犯混的年齡，由不得馬虎。
「那爺爺你就來吧。」薄九連見司老爺子不信自己，索性就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挺直後背，抬起頭，似乎真在等著軍棍落下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