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東看著賴倉勇驚訝的模樣,沉默著點了點頭。
賴倉勇抿了抿嘴唇,開始認真檢查左寶昌的側腰和肚皮。
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發現任何氣血郁結的癥狀。
這時,劉昊東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搬動左寶昌的身體,卻被突然撲過來的左建功一把攔住!
左建功緊張的呵斥道︰「你要干什麼?!」
劉昊東嘴角的冷笑更盛,他盯著眼前的左建功,不答反問︰「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
左建功眼神抖動,故作鎮定道︰「他是我兒子!我不許你們隨便動他!」
「呵呵」劉昊東笑了兩聲,笑容輕蔑,「我想問一問這位父親,你听說過‘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嗎?」
左建功聞言,如遭電擊,向後連退數步,幸好被謝玉珠及時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劉昊東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左建功,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單手抓住左寶昌的腰,胳膊猛然發力,一下將其翻轉過身來,只見,在左寶昌的尾椎部位,一大片暗紅色的皮膚,顯得格外醒目。
賴倉勇第一個驚呼道︰「怎麼會這樣?」
劉昊東冷笑不語。
想讓這麼大一片傷勢不被醫院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患者家屬攔著沒讓檢查。
沉默了片刻之後,劉昊東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向左建功,開口道︰「藥本身就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人心。這麼大一片淤血,顯然是外力所致。」
劉昊東言盡于此,沒有再往下說。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賴瑜突然插嘴道︰「東哥,你的意思是說這傷是有人故意在我爸給他抓過藥之後弄的?」
不等劉昊東回答,林鶯歌就陰陽怪氣道︰「哎呀這還用問嗎?事實擺在眼前。」
賴倉勇也望向劉昊東,他在等劉昊東接下里的解釋。
劉昊東沒有再賣關子,直接道︰「藥草有能治病的,就一定有能讓人患病的。豆蔻性溫和、不傷人,但如果我猜的沒錯,一定有其他某種藥材,外形特征與豆蔻十分相似,藥性卻截然不同,能夠導致患者體內的淤血長時間不散。」
「沒錯,鶴虱外形與豆蔻頗為相似,卻是毒物!難道」賴倉勇說到這里,連忙搖頭道,「不可能我行醫這麼多年,我很清楚這兩位藥的本質區別,我不可能誤把鶴虱當成豆蔻開給患者服用!」
「好啊!好你個賴倉勇!」左建功沖到賴倉勇面前,左手抓住他的衣領,右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也配當醫生?你連藥草都分不清楚,你害的我兒子至今昏迷不醒,你說,你該怎麼賠償?」
「你這人怎麼這樣?」賴瑜不服氣的理論道,「我爸都說了,他不可能抓錯藥!」
「他說不會抓錯就一定不會拿錯嗎?我兒子就是因為吃了他抓的藥才昏迷不醒的,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狡辯的!」左建功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聲嘶力竭的吼著。
啪啪啪
劉昊東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鼓起掌來。
掌聲听上去格外突兀。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靜下聲,一同望向他。
劉昊東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淡淡地瞥了一眼左建功,笑道︰「有些人不去拍電影真是屈才了。」
說完,他也不管別人是什麼表情,就對賴瑜道︰「平復一下情緒,準備施針。誰對誰錯,不管如何爭辯,都只是各執一詞,不如讓當事人自己開口說話。」
「胡鬧!」左建功松開抓著賴倉勇衣領的手,情緒波動非常激烈。
他質問道,「你們算什麼東西,我兒子憑什麼要讓你們來隨便扎針?萬一出了意外,誰負責?」
「你兒子現在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劉昊東淡淡道,「如果你有本事讓他醒過來,他早就醒了。既然你沒本事,何不讓我們試一試呢?你這樣百般阻撓,難道說,你根本不想讓他醒過來?」
「你胡說!」左建功雙肩顫抖,表情扭曲,扯著嗓子吼叫道,「他是我兒子,我怎麼會害他?」
「哼!」劉昊東冷哼道,「我可沒說你會害他,這是你自己說的。」
「你你你」左建功聞言,指著劉昊東的手抖動的越來越厲害,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玉珠走到劉昊東面前,表情悲痛的問道︰「小伙子,你真能讓我兒子醒過來嗎?」
劉昊東點了點頭。
「好!」謝玉珠突然堅定道,「我相信你!我兒子就拜托你了!」
說完,她上前抱住左建功,不讓他再阻撓。
劉昊東對賴瑜使了個眼色,說道︰「我給你指出氣血郁結的具體部位,你施針。」
賴瑜聞言一愣,不過很快回過神來。
他從身上掏出裝銀針的布包,兩只手扯住布包的兩端,將其展開,懸空放置。
劉昊東伸出手指,先後點在左寶昌後腰各處。
賴瑜聚精會神的看著,一邊點頭,一邊道︰「八、氣海俞、命門、茈室、腰眼、關雲、軼椎!」
劉昊東點完之後,停下手上動作,站到一旁。
整個過程中,賴倉勇和左建功的眼楮都瞪的圓溜溜的,臉上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劉昊東光用眼楮看就能看出這些氣血郁結的穴位,那他簡直太神了!
賴瑜做了個深呼吸。
捏著銀針的手指不停顫抖,久久沒有落下。
劉昊東指出的這七個穴位中,命門和腰眼尤為凶險,若是貿然施針,很有可能會給患者造成二次傷害!
賴瑜自認為學藝不精,最後關頭,心生怯意,久久不敢下針。
這時,劉昊東開口鼓勵道︰「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林鶯歌不懂醫術,在旁邊附和道︰「賴瑜,你可不能懷疑我姐夫的能力!」
賴瑜吞了口唾沫,目光漸漸平靜。
他又稍稍遲疑了片刻之後,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
他終于出手。
「雙針!」左建功看著賴瑜的手法,幾乎驚呼出聲。
他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賴瑜竟然已經能夠用出這等精妙的施針手法。
賴瑜施完兩針之後,再次四指並出,夾住兩根銀針,從布包里抽出,同樣閃電般出手。
兩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刺入左寶昌後腰不同的位置,銀針**在皮肉外的長度卻是完全一樣!
「高低目!」
這一次,連賴倉勇都目瞪口呆,沒忍住,叫出聲來。
這種手法,連他現在都不敢輕易嘗試,他兒子竟然已經用的如此得心應手!
這麼多年,他一心撲在藥房里,很少關心兒子的成長,每次听說兒子在外邊闖禍,就只知道責罵,從來沒有問過原因。
想想這些,他心中頓覺內疚不已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林鶯歌看不出賴瑜的手法有多厲害,她只是覺得賴瑜的手速很快,好像很牛的樣子。
扎完七針之後,賴瑜停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時間緩緩流逝。
十分鐘之後。
賴瑜將七根銀針一一從左寶昌的腰上拔下。
當最後一根銀針被拔掉之時,左寶昌的手指動了動,緊接著,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兒子!」謝玉珠連忙上前,欣喜道,「兒子你醒了。」
左寶昌眨了眨眼楮,手臂用力,似乎想要轉過身來,但卻完全使不上力氣。
他虛弱的問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謝玉珠的目光躲閃,回道︰「你你病了,已經昏迷好多天了」
「我昏迷好多天?」左寶昌更加賣力的想要支撐起身子,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焦急道︰「不行,耽誤了這麼久,我得趕緊回去」
「回去?你想回哪兒去?」沉默了許久的左建功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跳起來吼道,「你還知不知道你的家在哪兒?你父母在哪兒?」
「爸」
「別叫我爸,我左建功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左建功的情緒有點兒失控,質問道「你自己說說,你是哪一年出的國?」
「00年」左寶昌沉默了片刻之後,低聲道。
「今年是哪一年?」左建功再次發問。
「2016」
「16年啊!整整16年!!」左建功的眼楮里溢出淚水,神色茫然的低吼道,「這16年,你知道我和你媽是怎麼度過的嗎?」
「爸,我」
「月初,你打電話說你要回國辦事,當天晚上,我和你媽高興的一宿沒睡著,可你竟然剛進家門就要走!如果不是我打在你腰上的那一板子,你恐怕連一夜都不願意在家里住吧?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和你媽?」左建功說到這里,早已老淚縱橫。
「爸,你知道的,我的生意在國外」
左寶昌似乎想解釋,但卻又被左建功打斷道︰「你的生意!你的生意!我和你媽在你眼里連你的生意都不如嗎?我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一出國就是16年不回,是不是非得等到哪天我和你媽都進棺材了,你才肯回來給我們倆送終?」
左寶昌依舊在床上掙扎著,他似乎還沒有放棄在床上翻過身來。
左建功看著這樣的兒子,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
他猛地撲過去,抬起雙手就往兒子的腰上胡亂地拍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