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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沒想到,金璜的第三個雇主,竟是杜書彥,既然是杜書彥托付的人,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杜書彥一向不聲不響的,但是看人的眼光很準,他曾準確的說過神武將軍的三兒子是個擔得起事的人,當時沒人信,那人根本就是個畏畏縮縮的慫貨,那年秋天眾王孫公子去獵場的時候,瑞親王世子被老虎撲住,身邊那麼多人都呆住了,只有那個人上前,用一條胳膊換了世子的命。

那麼就依著杜書彥,相信她吧。

「找到盟書最大的功勞還是金璜的,是她告訴我準確的位置,還告訴我這里的機關設置,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打開密室的門。」

鳳歌有些好笑︰「還沒有要論功行賞呢,你就急著跟推卸責任似的,推卸功勞。功高莫過于救駕,我現在雖還沒有登基,到底也是一國儲君,救了我的功,也不小呢。你要什麼賞賜?」

「等豐縣之圍解了之後,再說吧。」關林森笑道。

鳳歌補了一句︰「應該是等我們能從這里出去了再說吧。」

「哈哈哈,是啊。」兩人笑起來,完全不像是已經在這里被困著的人。

在秘道之中,鳳歌又給關林森換了一回藥,大內的藥確實療效驚人,傷口已經開始收口結痂,鳳歌這才松了一口氣。

精神放松之後,她的肚子發出一聲「咕嚕」,鳳歌有些害羞的捂住了肚子,關林森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鳳歌懷疑的看著他,他全身上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小的口袋,里面還裝著用于打開機關的小工具,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儲備糧的樣子,遂開玩笑道︰「莫非你要學介子推,割腿肉給我吃?我不吃生肉的。」

「不吃腿肉,吃點別的。」關林森從胸口一左一右的掏出兩個大個的梨子︰「我知道這個也吃不飽,不過先墊一墊吧。」

鳳歌看著那兩個梨,沒有接,只是看著它們,想著它們剛才的用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關林森見她微垂著頭,只是在笑,想到她也許是嫌棄這梨子剛才用于撐起胸口,他左手食指與拇指猛然用力,梨子從中裂成了兩半,然後又再分開,一個梨子變成了四塊,躺在他的手掌上︰「現在不像了,吃吧。」

鳳歌這才伸手接過那四塊梨子,還有一個梨子,關林森拿在手上沒有吃,鳳歌問道︰「你不餓嗎?」

「不餓。」關林森笑道,心中想的卻是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從秘道中走出去,這個梨子,還是留給她吃吧。

待鳳歌一只梨子吃完,兩人便開始研究到底能不能從里面將機關打開。

可是這里每一塊磚都模過去了,從敲擊的聲音可以听出來,每個磚後面都是結結實實的。關林森至此才感到無比的僥幸,那個儲水密室的機關因為需要將花園中荷塘里的水引下來,所以多了一道機關閘,才給了他逆轉齒輪的機關,若不是如此,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鳳歌被淹死在密室之中,而無能為力。

對付中空的虛牆,關林森尚要用盡全力才能擊碎,更何況這些有數層之厚的磚呢。

又過了很久,鳳歌已經放棄了對牆壁的探索,有些沮喪的坐在一旁,關林森又給她遞來梨子︰「再吃點吧。」

「你不吃嗎?」

「不吃,分梨不吉。」

「那你都吃了吧,過了這麼久,你也該餓了。」鳳歌扭頭不吃。

關林森堅定的把梨子托在手中,遞在鳳歌面前︰「你活下來比較重要。」

「人的性命同樣重要。」

「不一樣的。」關林森搖搖頭,「我活下去,對關家也沒什麼好處。如果大殿下將來登基,只需要一道旨意,我們關家就可以恢復昔日的榮光。殿下,剛才你問我要什麼,我沒說,現在我可以說嗎?」

「不行,等出去了再說,現在說,我記不住!」鳳歌抿著嘴,看著他的眼楮。

關林森笑笑,也沒有再說什麼。

時間慢慢的過去,鳳歌只覺得嗓子開始冒煙,她偷偷看了一眼那只梨子,梨子甜美多汁,咬上一口,果汁都會順著手掌流下來。

她閉了閉眼楮,強行將腦內這個想法打住,剛才自己已經吃了一個梨子了,而關林森什麼都沒有吃,自己不能這樣自私,一個人把兩個梨子都吃光,這是不對的。

可是關林森不肯吃,還拒絕了她分享的提議,這個死硬的臭脾氣,真是的。

當初他的曾祖父,也是因為這個又臭又硬的脾氣吃的虧吧,帝王本來就在氣頭上,他還非要硬湊過去勸,然後被貶官,帶累了全家,看起來十分的悲壯與英勇,其實也許過一段時間,換一個方法勸說,就會好的,就像觸龍說趙太後那樣,說得趙太後把最疼愛的小兒子給舍出去做人質了,還有什麼事說不通的呢。

鳳歌捧著臉,看著眼前關林森的側臉,幽幽一嘆︰「你這樣子,以後遲早是要吃虧的。」

關林森不知道她好好的怎麼突然說出這句來,完全不知道接什麼話比較好,只好繼續听她說。

鳳歌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被自己嚇到了,于是又加了一句︰「也不用太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呃?」關林森更加莫名其妙了,保護?誰保護誰呢?

也許是因為昏暗的環境,讓她開始胡言亂語了?以前听人說過,有一種叫幽閉恐懼癥的病,有這種病的人到黑暗狹窄的地方,就會被嚇得瑟縮一團,或是胡說八道。

難道鳳歌竟有這毛病?

幽暗的環境,的確能讓人感到十分的不適,人類到底還是夜伏晝出的生物,在缺乏光線的地方呆久了,再陽光開朗的人,也少不了生出壓抑煩躁的感覺。

往日在宮中,就算是深夜,只要鳳歌吩咐一聲,宮中也可以被明燭照得亮如白晝,甚至從前她還抱怨過宮里太亮了,影響睡覺,到現在她才感受到,光明,是多麼可貴的一種東西。

關林森則比她要強上一些,暗衛的培訓課程里,有適應黑暗以及在黑暗中判斷時間的內容。

現在外面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了,北燕人有沒有襲擊城池,守軍能不能防住這些野蠻人的強弓硬弩,以及京城是否已經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想到這些,鳳歌更加心急如焚。

她不死心的將這里所有的地方都來來回回的模了一遍。

「從里面是打不開的,不要白費力氣了。」鳳安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卻讓鳳歌感到無比的郁悶,也許人就是這麼奇怪,身在絕境之中時,總是會產生一些「一定有別的什麼辦法」「我不承認我不承認」的莫名意識。

在微微幽光之下,鳳安年默默看著鳳歌模完了最後一塊磚的磚縫︰「我早說過,打不開的。」

鳳歌這才頹廢的坐下來︰「我只是想出去。」

「誰不想出去呢……只是該面對現實的時候就要面對現實,不存在的東西就不要去想了。」鳳安年的神情似笑非笑。

鳳歌感到很奇怪︰「你不怕死嗎?如果外面的北燕兵把豐縣圍上十天半個月,就算城沒有破,我們也會餓死渴死。」

「嗯……」鳳安年听了鳳歌的話,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我並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書里有很大很美的世界,可是現實中,屬于我的天地卻只有修竹院那一小塊地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無聊的重復,生與死,又有什麼分別。」

越是黑暗,越是安靜,越是會引起人內心深處那一片不為人知的陰郁,就連鳳歌都忍不住想起自己身為儲君,只能看著弟弟妹妹愉快的選擇他們想要的生活,而自己卻只能接受父皇母後的安排,學這學那,根本沒有一點自主的權利,就算將來這萬里江山都是自己的,可是,始終也只能在朝堂那一片地方。

天天坐在金鑾殿的御座之上,看著腳下的大臣們爭來斗去,判斷出誰是忠臣,誰是奸臣,誰是可用之臣,誰只會溜須拍馬,回去還要再批閱奏折,批的慢了還會被罵懶政,想想也終是無趣的很。

關林森的夜視能力極佳,即使是這樣幽暗的光線條件下,他也能看出鳳歌臉上的神色不佳,這種神色看著頗為眼熟,那是早朝之前,那些凌晨起床,趕在卯時之前到達宮門排隊等打卡上班的大臣們臉上的表情,除了大臣們之外,還有一些剛剛上墳回來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情緒。

坊間俗稱︰上班如同上墳。

在鳳歌這樣年紀的小姑娘臉上,還真的是很少見到這種狀態。

關林森的暗衛培訓項目里,還有關于如何調節在黑暗中的情緒波動,雖然這門課他學的很不好,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情緒波動,自然也無法感同身受的去調節,不過好歹是讓他知道有幽閉恐懼癥和黑暗抑郁癥這種事情。

以鳳歌臉上的表情來看,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目前鳳歌已經染上了黑暗抑郁癥。

對于特別聰明的人,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因此,勸她什麼都是白搭,只能換一種方法。

關林森努力的想了一下當時培訓的內容,嗯,好像是有一項叫注意力轉移法,他決定試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們每個人說一件有趣的事情,讓大家開心開心?」關林森提議道。

如果這是在正常環境下,鳳歌一定會認為他是不是瘋了,丟人現眼的事情,當然是死也不會說的。

但是,現在好像,真的要死了呢,還不如開開心心的去死。

做為提議人,由關林森先開始說︰

「這是一個我听來的故事,先聲明,真的不是我。軍中傳信,都靠斥侯,每天接到信就送到指定的地方,再從那里拿到回信之後,再趕回來,有時候還會被派出去刺探情報,幾乎都不在營中,就算是軍中主帥,也未必知道自己麾下的斥侯,此時此地在哪里。」

「斥侯們因為經常風里來雨里去,嚴寒或過熱的天氣,會傷害他們的皮膚,因此,斥侯都會用布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楮。」

听到這里,鳳歌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男人們也這麼講究呀?我還以為軍中的漢子都是好多天可以不洗澡的呢。」

關林森搖搖頭︰「這不是講究或是愛美的問題,大漠上的風沙如同刀子,能把臉上割開一道血口子,正午時分的沙地,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只要曬上一頓飯的功夫,暴露的皮膚馬上就會變紅,然後就會像被開水澆過一樣的,起一層小水泡,再然後,皮膚就會慢慢的與身體月兌離開來,可以一整張從身上揭下來,我曾經嫌戴著面罩會喘不上氣,于是就把鼻子露了出來,結果,沒有被遮到的地方是什麼形狀,到後來撕下來的皮就是什麼形狀,撕一天還沒完,連著月兌皮三天……」

「別說了別說了……」鳳歌听著都覺得心里發毛,趕緊打斷了他,「不是說要講有趣的故事嗎,怎麼變成惡心故事了。」

關林森正說得興致勃勃,但是最大的受眾表示不想听,那也沒辦法,只好繼續往下說。

「雖說斥侯在出任務的時候都是戴著面具的,但是,回營之後,他們就會把面罩拿下來,畢竟有這麼一塊東西捂在口鼻處,實在不舒服。有一個斥侯,他只有在回營的時候會把面罩拿下來,讓哨兵確認身份,平時也是一直都戴著。」

「話說,將軍有一個貼身親兵,每次都由他負責接下斥侯傳來的情報,並且把將軍的回信交給斥侯,交接的過程很短暫,斥侯可以不需要說一句話,只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就足以說出心中所想。」

「等等。」這次打斷故事的是鳳安年,做為一個八卦狗血小說的寫作者,他對某些形容詞十分的敏感,「這個,水汪汪的大眼楮,一般是形容姑娘的吧?」

關林森點點頭︰「不錯,不過,本朝的斥侯中,也有不少是女子,女子心細謹慎,經常能發現不容易被發現的異常情況,所以,這位親兵,一直認為這位斥侯是女性,這樣他不摘面罩就更好理解了,姑娘家麼,更講究一些,怕風吹日曬,也怕聞見這些軍營里的汗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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