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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自己與他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北燕人的目的似乎也是想要活捉自己,等等,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份的?

出城救人是自己提出的,也不存在任何被人設計的可能。

一定是出去之後,有人把消息泄露給了北燕人。

現在想不到是誰泄露的,不過這事似乎也不是很著急。

比較著急的是眼前這把沖著自己砍下來的大刀,說好了生擒,可是他們這動靜實在不像能留下什麼活口。

迎著鳳歌瞪大的雙眼,年輕的北燕人有些羞愧︰「那個,今天出來的有點急,沒帶繩子,只好把你的手手腳腳隨便砍一砍,到時候手腳都動不了,就當是綁了。」

「真是太隨便了!」鳳歌發出強烈的外交抗議,「好歹我也是個大公主,你把我砍得零零碎碎的,就換不了錢了。」

「唉?這樣嗎?」北燕人腦子一抽,手里的刀落得也不是那麼快了,鳳歌猛然伏子,一枝利箭從城樓上直射入那個北燕人的心窩。

那人頓時從馬上摔了下去,後面緊跟而來的北燕人也被接連而至的箭雨與暗器接連放倒四人,他們抬起頭,只見城樓之上,燈火明亮之處立著一個身著單衣,手挽長弓的男子,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被厚厚的裘皮裹得連臉都看不見的小矮子,暗器就是從這人手里射出來的。

在鳳歌面前的北燕人並不多,他們是留在王都之外的北燕隊伍中的一部分,參與了今晚的劫掠。

見西夏人已有了防備,他們轉頭就跑,連摔在地上的同伴也不管了。

城門洞開,已經被嚇得站都站不起來的女人被人扶進去,還有幾個士兵出來將死了的北燕人埋掉,把受傷的北燕人抬回去。

方才那個站在城樓之上挽弓射箭的不是別人,正是李雲清,他看著鳳歌︰「你不該謝謝我?」

鳳歌皺眉︰「我救了你的子民,應該是你謝我,怎麼會是我謝你?」

李雲清笑笑︰「大恆國的公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卻為了夏國人親身涉險,如果不是想從大夏得到某些好處,我只能相信,公主殿下看上我國的陛下了。」

鳳歌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重新認識一下眼前的男人了,本以為他就是一個想要做點什麼,卻又被太後壓得一點辦法也沒有的王爺,沒想到他將自己的心思分析得如此透徹,一語中的。

承認自己是想從大夏得到好處不行,說看上了李雲陽更不合適。鳳歌腦中飛速的想著應該怎麼說這事。

角落里那個被裘皮裹得看不見臉的人說話了︰「見稚子落井,心有不忍,是為仁。我大恆國的人,個個都仁義禮智信俱全,大公主殿下更是百姓表率,萬人仰望,當然更是仁義中的仁義了。」

熟悉的聲音,鳳歌驚喜︰「金璜,你沒事?」

「嗯,我哪能有事,這個月的月錢還沒領呢。」金璜連身子也沒起,就這麼懶洋洋的在陰影里縮成一團。

鳳歌問起那個孩子,李雲清說已經送醫治療,問起是誰的孩子,鳳歌一笑︰「那是我女兒。」

李雲清一愣,想要再問,就听見有人通報︰「王妃到。」

「王妃今晚受驚不小,王爺還是好好安慰安慰她吧。」鳳歌轉頭對金璜說︰「走了。」

李雲清看了她倆一眼,意義不明的笑了笑,便去陪他的王妃了。

金璜還沒有起身的意思,鳳歌走向她︰「宇文寒濤呢?高真北呢?你怎麼會在這里?」

沒有回答。

「要睡回去睡,在這里會著風寒的。」鳳歌在她面前站定,卻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剛想大聲叫人,卻被金璜止住︰「噓,別叫,王城里的局勢比你我想象的要復雜,別惹是非,明天趕緊回恆國要緊。」

她勉強想要站起身,身子搖晃了一下,鳳歌本能地伸手要去扶,金璜擺擺手︰「千萬別扶,當初文王給姜子牙拉了八百步車,姜子牙保了周朝氣數八百年。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要是扶了我,我訛上你,說是你傷了我,那你怎麼辦?」

「你又不是這種人!」

金璜的臉被城樓上搖晃的燈籠照得慘白,她擠出一個笑容︰「知人知面不知心,為什麼你會這麼相信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鳳歌月兌口而出。

金璜不由一愣,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在心頭,卻是說不出來,最後只蹦出來一句話︰「難怪有了關林森,皇後娘娘還要找我幫著你……」

沒說出口的話是︰「只怕你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鳳歌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客棧頂上發出第一聲爆炸的時候,我就從房間里跳出去了。然後在屋頂上蹲著看北燕人殺進城,然後不小心多管了一些閑事,傷上加傷,就變成這個德性。」

她說的多管閑事,自然就是幫著西夏人抵御北燕人的攻擊,鳳歌心里想著,果然不應該對人有刻板印象,總覺得金璜就是個收錢才干活,干活也不走心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西夏子民而冒這樣大的險。

「把善良藏在心底,你還真是可愛。」鳳歌低聲自語。

轉頭卻見金璜手里晃著幾枝造型精美的簪環︰「不得不說,西夏人的手藝真是好,這金套環,真是巧奪天工啊……」

「這是哪里來的?」

「我救了她們,這是她們給我的報酬,看見這支釵沒有,那可是一個大姐壓箱底的嫁妝,听說那是她爹親手打的,半個多月才完工。」金璜嘿嘿一笑。

鳳歌默默低頭向前走,心里暗自哼哼︰「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殿下,等等我呀,今晚你睡哪兒?」

「皇宮。」

「那我呢?」

「隨便你。」

「哼,這麼絕情,我去哪兒都不會去皇宮跟你呆在一起!」

***

巡城司的嚴震天親自審問那個受傷的北燕士兵,本來那個士兵就是個新入伍的,不經嚇,隨便一問,便如竹筒倒豆子,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審問結果被馬上送回皇宮。

這撥北燕人不是什麼伏兵,而是搶得東西太多,不想帶回營被同僚分成,于是偷偷躲在王都附近,奮力把吃的喝的先裝進肚子,再將其他金銀細軟分干淨。

正喝得暈乎乎,忽然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們,將會有一個年紀很小的,梳著雙環發髻的姑娘路過,她是恆國的公主,如果能抓住她,就能向恆國勒索一大筆錢財。

等他們反應過來,東張西望想要問清楚,卻只見周圍曠野一片黑洞洞,哪里有什麼人。

北燕人一向相信鬼神之說,只當是天神下凡傳他們發家致富的方法,騎著馬往城門去,果然看見一隊人回城,在最後的正是那個神秘的聲音所描述的姑娘。

「所以,他們就追著你來了。」悄悄潛入御書房,听完審問結果又溜回來的金璜忙著把夜行衣往下月兌,不小心扯到傷口,痛的臉上一陣扭曲。

鳳歌見狀同情的看著她︰「我過去听不就好了,他們又不會瞞著我,你這傷還沒好就上躥下跳的。」

鳳歌才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那個神秘的聲音一定是知道她身份,又知道她出城的人,在整個西夏王都里,能滿足這些條件的,只有兩個人,一個叫李雲陽,一個叫李雲清。

「李雲陽身體病弱,照北燕人的說法,只有李雲清符合條件。」金璜一面說,一面呲牙咧嘴拿著藥瓶往傷口上倒。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剛才不是說去哪兒都不去皇宮跟我呆在一起?」

金璜義正辭嚴︰「現在是你跟我呆在一起,不是我跟你呆在一起。」

一直被教育「以正治天下」的鳳歌,從來沒听過這麼臭不要臉的解釋,三觀受到了震動。

鳳歌決定暫時放棄與她的對話,在耍無賴方面,她自認不如。

「你先睡吧,我去看看關林森。」鳳歌起身離開房間。

重傷的關林森仍在沉睡之中,這段時間他連續受傷,鳳歌十分擔心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御醫給他好好的檢查一番。

如果他像金璜那樣會偷奸耍滑,他一定會沒事,但是自己的性命只怕已經不保。

還是忠于職守的關林森更好。

鳳歌站在他的床邊,看著他那張閉上眼楮之後,顯得柔和許多的臉,比睜著眼楮的時候,反而更像一個生機勃勃的少年。

像他這樣的老實近乎于木訥的人,一定說不出金璜那樣的耍無賴的話吧。

如果能偶爾听見一次,也算是達成一項了不起的成就了呢。

鳳歌看著他的睡臉,想著他用僵硬的聲音說︰「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所以,這是你和我在一起。」

她的嘴角不由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鳳歌心中無鬼,坦坦蕩蕩,在符太後眼里看來卻是另一重意思,她冷冷道︰「不錯,連你都知道捉賊捉贓,又怎麼會把東西放在自己身上,你今晚為何出城,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寧王妃說那些士兵將她們抓回營後,並未侮辱,只是關在營帳內不得離開。」

「定是你與獨孤懷信里外合謀,你偷了東西,他劫了人,你出城救人的時候,正好把東西給他,現在獨孤懷信定然已逃向北燕,你身上當然什麼都不會搜到。」

符太後說的有理有據,最重要的是,此處是西夏皇宮,她就算說太陽是綠色方形,每天從西邊冉冉升起,也不會有人敢說半個不字,鳳歌自知此時已無法自證清白,不能再在這件事上糾纏太久,重點還是獨孤懷信。

「獨孤懷信在反叛之前,已查出那幾個北燕使節死于朱果,而整個夏國,也只有太後寢宮中有,當初設定的三日期限未過,為什麼要派出大風堂將藥廬里的人都抓起來?莫非,太後有什麼難言之隱?」

平日里,她絕不會對一國攝政太後這樣說話,但是現在她已經別無選擇,一心想要親政的李雲陽還在這里,從他的態度中可以看出,他特別想要擺月兌太後執政的影子,為自己立威,但是又找不到一個適合的機會。

鳳歌沒有看李雲陽,心里卻在大聲喊︰「現在機會給你遞過來了,要是抓不住,就別想親政了,老老實實躺當一輩子的傀儡吧。」

果然李雲陽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使命召喚,他開口道︰「母後所見的公主,必然是假。實不相瞞,那一夜,朕夜宿清涼殿之內,也闖入了一個與她長相十分相似的女子,也說想要去拜見母後,朕正要趕去上朝,讓她稍等,不料回來之後,就沒了人影,只怕就是此人將母後宮中的東西給盜了去。」

皇帝寢宮中曾經冒出過女人這件事,符太後聞所未聞,不由大怒︰「半夜三更有女人跑進皇帝寢宮,竟然無人知曉,來人,將清涼殿當值侍衛與守夜宮女全部拿下!」

太後的命令比起小皇帝的命令,似乎更有效果。

站在門外的禁衛軍應了一聲,腳步整齊的向清涼殿而去,李雲陽大驚︰「母後……」

剛想為他們求情,符太後便惡狠狠的瞪來︰「還有你!半夜被女人模到床邊,為什麼不叫人?」

李雲陽的後半句話噎回了肚子,他總不能告訴太後,因為「公主」說母後偷了大恆國的東西,要把它再反偷回來,所以才出手幫忙,他更不能告訴太後,當初父皇臨死之前,曾經悄悄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符太後的那個恆國丈夫並未死,而且在恆國也很有一些勢力,如果在自己親政之前,母後決定改立王兄李雲清為太子,那麼,勢單力薄的李雲陽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此,他想著符太後的那個七寶盒里裝著的一定是與前夫的信物,讓人偷走了正好,讓她徹底絕了與恆國勢力勾連,把自己給弄下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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