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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自己要做的事,攖寧本也不想偷懶。她能堅持的,就一定會堅持到最後。

然而,亥時了,諾大的校武場,只她一人,又加之天寒地凍,氣氛除了有幾分詭異,還很是淒冷。

這個時候,她多希望陳將能再來看自己一回?可他出乎意料地,沒有來。凌奉遲也沒來,她不由得開始猜測,是不是李司教把她還在校武場的事兒給忘了……

子時將至,她下定決心要回住處。可她剛活動了幾下筋骨正要離開,校武場外邊卻走來了一個人影。

李為止。

他竟然來了……不,他終于來了,手里提著一把長劍。

攖寧忙認認真真扎好馬步,靜而待之。

李為止遠遠地看到她,驚覺自己忘了什麼,卻是不動聲色。

他靠近時,攖寧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味兒,又見他提著劍,不禁狐疑地窺視了他的臉容。

月色下,這張白皙而沉靜的面孔、高挺的鼻、齊整的眉、如明星一樣熠熠生輝的眼眸,像是具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一般,讓探尋過來的目光,久久無法游移。

他真的生得好俊秀!讓攖寧想到祖父曾與她說起過的煙雨江南,也讓她想到戲文里那些修真的仙人。

卻是這樣極為好看的一個人,總是繃著臉,不苟言笑,此刻面對自己的司徒,也只簡單吩咐一句,「你可以回去了。」再無其他言語。

「……」攖寧愣怔回神,忙低眉斂目應了「是」,匆匆逃離。

來到校武場外頭,她貓著身子在門邊回頭窺探,李為止已經在舞劍了。

每一招每一式都干淨利落,劍鋒所及之處,寒氣也跟之顫栗,昏暗的夜色,也該感到害怕了。

醉酒舞劍?這滿滿的殺氣……嘖嘖,攖寧不禁自語興嘆,「有心事啊!」

卻在她正欲轉身離去之時,李為止的劍突然飛馳而來,看似直沖她面門,實則重重地穿插在了門框上。

她嚇得一下哆嗦,魂都飛了。

李為止步履沉穩走了過來,怒道︰「這一天折騰得還不夠是不是?」

「我……」攖寧想說這就回去,轉念記起劉九陰要她做的事,不禁覺得現在正是個契機,于是壯著膽子道︰「李司教,夜深了您還來此舞劍,可是有心事?」

李為止暗自一驚。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司徒,竟要窺探他的心事,也不曉得是哪里來的勇氣!

他冷看著她,沒有做聲,兀自伸手,將自己的劍從門框上拔下來,利落地收回到劍鞘中,要走。

「我陪您喝酒吧!」攖寧豁出去了,加緊攻勢。「心情不好的話,多喝點酒,睡一覺就沒事了!」

看著他背對著自己頓住腳步,卻是半天沒有回過頭來,她接著道︰「我酒量很好,李司教莫不是怕喝不過我,酒後吐真言,讓我知道了您的心事?抑或是……舍不得您的酒,怕拿出來被我喝光了?」

李為止听言,終于回轉身來,卻是諷刺道︰「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向我討酒喝?」

攖寧發現這個法子在他身上根本算不得一個法子,果斷放棄了。而面對他的嘲諷之言,她毫不客氣懟了一句道︰「不喝就不喝,何必出口傷人?」

說罷他大步邁開步子,往前走了去。

「跟我來。」看著她嬌小的身影,李為止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一向獨來獨往,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般夜色,他心中突然有一處柔弱的角落,願意嘗試去接受別人的好意。

攖寧心中暗喜,跟著他來到了他的住處。

他從里屋拿了兩壇子酒出來,一壇扔給她,一壇自己拿著,又往外頭走了去。

「李司教,您要去哪兒喝?」攖寧覺得冷,實在不想去外邊。

但李為止並不理會她,她只得跟著。

來到外面,李為止望著天上一彎新月和漫天星辰,佇立了片刻。攖寧跟在他身旁,也抬頭看了看,不禁忘乎所以,嘆道︰「好美。」

李為止側眸看她一眼,覺得「他」,有點娘氣,不禁微皺了皺眉。盡管有些嫌棄,但他還是伸手扣住她的小身板,攜她飛上了屋頂。

攖寧毫無防備,險些將雙手抱著的一壇子酒給摔了。雙腳落在屋頂之時,她更是緊緊地依著他,生怕自己滑落下去,直至穩住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她忍不住往下邊看看,見這高度,更是緊張地閉了閉眼。再睜眼,她抱著酒壇子就喝了兩大口,試圖給自己壯壯膽。

酒一點不辣,反而很香醇。喝了兩口,她忍不住又喝了好幾口……大概是一下午沒喝水,渴了。

李為止見她是個真能喝的,不禁生了幾分興致,舉起酒壇子,徐徐啜飲之。

「為何冒死也要進儀鸞司?」他突然發問。

攖寧這才放下酒壇子,說了自己進儀鸞司的理由光耀門楣,免除家道中落的下場。

「李司教為何只在儀鸞司做了司教?以您的出身和德才,分明是做大官的才干。」攖寧打開話匣子,試圖走近他的內心。

「世間之事,常有身不由己,絕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李為止說罷喝了一口酒,形容頗有些苦悶。

攖寧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她嘗試了,但她失望地發現,李為止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與她多說什麼。

「你有無喜歡的女子?」卻在她不知如何突破之時,李為止突然蹦出這個話題來。

攖寧簡直有些喜出望外!素日里那樣高不可攀、渾身長刺的李司教,竟要敞開心扉與她聊男女情愛事?一定是喝多了!

「沒有。」她首先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而後問︰「李司教有?」

李為止沒有答,只是喝酒。

看這樣子,定然是有的。那麼此番不快,是因為女人咯?

如是想著,攖寧很快奉承一句,「能讓李司教如此愁腸百結的女子,定是天下無雙的奇女子。」

「她死了。」李為止月兌口而出,酒入咽喉,愈加苦澀。

「……」攖寧突然覺得殘忍,不知所措。

她只是知道,李為止依著現在的節奏喝下去,很快就能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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