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重塑,乃逆天之法。
整個過程,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每日都像被人打斷骨頭,絞碎成沫,重新塑造。
蒔七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只是疼著疼著,就麻木了。
七七四十九日後,她赤條條的站在那潭冒著微光的湖水面前,良久才緩緩走了進去。
溫暖的誰浸潤著她的身子,讓她忍不住舒服的輕嘆了口氣。
她還是那個她,只是有了肉身。
她便知道,再也不必去別的位面了,她又回來了,仿佛經歷了數千年之久,萇黎和封亟的樣貌在她心目中早已變得模糊,只留下一個虛幻的輪廓。
蒔七微微闔上雙眼,忍不住輕笑一聲。
時間真的能沖淡一切,她以為她回來後,定會迫不及待的去復仇,可是她一想到萇黎和封亟,竟是沒了那麼多的恨意。
就好像,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螻蟻在你腳邊,你甚至會覺得他們太過于弱小而索然無味。
也不知道這里的時間過去了多久。
想到這里,她不由睜開了眼眸,眸底蘊著一層失落,不知道他在主位面究竟是誰?
九叔說,回是回不去了,但是她以後還是可以見到他。
所以這就意味著主位面定還是有他的存在的。
忽然之間,氤氳著熱氣的空中響起一道無波無瀾的聲音︰「若是好了,便來找我。」
是陸辛。
碎骨重塑,也是他幫她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陸辛了,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蒔七不知道自己為何平白無故的多了一身的法力,這法力足以叫整個天寧宗消亡。
莫不是傅臨安的法力,被九叔轉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這里,她眸光有些復雜,九叔……
蒔七緩緩從水中站起來走上岸,身上的水珠滴滴拉拉的流了滿地,只見她素手輕抬,身上的水汽依然蒸發而去,緊接著憑空出現了一襲月白色的衣裙,靈巧的穿在了她的身上。
三千青絲被一支玉簪綰起,鬢邊的流珠閃爍著微光。
一只白色的鳥雀翩然而至,引著蒔七便縱深處走去,雲霧繚繞之際,恍如仙境一般,她朦朧之間便瞧見一個青衣男子憑欄眺望,似是在望著腳下的塵世,又似乎只是有心事而怔忪出神。
「你找我?」蒔七道。
鳥雀翩翩然在蒔七的身邊飛了一圈後,旋即便飛向了陸辛,落在他的肩上,化為了一股靈氣涌入他的體內。
陸辛轉過身,隨手指了指身側的石凳︰「坐。」
蒔七依言坐下後,便立刻問道︰「你騙了是麼?我收集的神魂不是我的,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對麼,但是你沒有說出來,因為你怕我不肯?」
陸辛藏在面具後面的臉瞧不出神色,只能看見一雙深邃的眸子。
蒔七微微眯起雙眸,陸辛這雙眼,總覺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識。
「神魂是你的,我並沒有騙你。」陸辛聲音淡淡的,抬手之間,眼前的石桌上便多了兩盞茶。
他端起其中一杯遞給蒔七,她卻並沒有接,他也不在意,只是放在她的面前,而後自顧自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盞茶,輕輕抿了一口,唇齒留香。
蒔七忍不住輕笑一聲︰「世人常道,三魂七魄乃完人,正如你所言,我肉身俱毀,神魂已散,我難道不該是個傀儡,又怎能心智還如同常人一般?」
講到這里,她這才端起桌上的茶盞,卻只是把玩著。
「陸辛,你騙了我。」
陸辛緩緩道︰「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未曾騙你,那些神魂確實是你的。」
蒔七微微頷首,不做糾纏,她本來也不打算一下子便能問出真相,所有人皆是如此,對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她只能斟酌著從中挑取重合點,然後選擇性的相信。
總之,在她眼里,這世界就是個游戲。
其他人早在開服的時候,就氪金領到了氪金玩家的劇本,而她還在迷霧的邊緣死死的掙扎,想要一點點的摳出真相。
「好,那我問你,你當真是位面神?」
陸辛微微頷首︰「是。」
蒔七抿了抿唇又道︰「我為何平白多了一身的靈力?」
「這本就是你的。」
他的話讓她不禁蹙了蹙眉︰「這本就是我的?」
不,不可能,她在被萇黎坑害之前,也不過只是金丹而已,可她現在的法力,很明顯是渡劫之後羽化登仙才能有的。
她忍不住眯了眯雙眼,所以還有她還有一段往事,是她不知道的?
「你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他淡淡道。
蒔七眉心淺蹙︰「什麼意思?」
陸辛不語,她明白了,他不會告訴她的,得到這個認知,讓她有些生氣,所以這個游戲只有她一個非氪金玩家是麼?
「不是不能說,你早晚有一日會明白的,只是在這里不能說,否則前功盡棄。」陸辛抬眸瞧著她的臉色,最終還是薄唇輕啟道。
听了他的話,須臾,她忍不住笑了笑。
「我還有最後兩個問題。」
陸辛道︰「且問吧。」
「你為何要一直要以面具示人?」她從方才便一直覺得他的眼楮很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般。
陸辛低了低眸,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因為面容丑陋。」
蒔七一怔,他這麼一說,她倒不好讓他把面具取下來一觀了。陸辛見她久久不語,遂道︰「不是還有一個問題?問吧。」
她抿了抿唇,問道︰「九叔在哪里?是他送我回來的是不是?他難道已成金仙?」
陸辛眸底掠過一絲猶豫,片刻才道︰「他離開了。」
「為什麼?」蒔七雙眸微眯,眼底滿是探究。
「他已然登仙,自然破碎虛空去了更高一層的位面。」陸辛道。
破碎虛空?
「那他為何連著三次去了底下的次位面,你是位面神,可知道這件事?」她進一步問道。
陸辛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
蒔七輕笑一聲,又是不能說的,最好能瞞她一輩子,否則她遲早是要弄清楚的。
陸辛低眸理了理衣袍,緩聲道︰「你既然已經回來,接下來的事,我便不再干預了,你按照你的想法來吧,但是我只告訴你一句,眼下的萇黎,並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