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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朕是大昏君(十一)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夏季。

福建自六月底便下起了大雨,接連一整月,暴雨一直下個不停。

暴雨積連一整月,最後終于變成大水,沖壞了堤壩,形成了特大洪澇,堤壩一經沖毀,沿途淹沒大小城鎮無數,整個福建成了重災區,百姓們流離失所,四處逃難。

奏折三百里加急傳到了宣政殿。

蒔七看著福建布政使上呈的奏折中,依然在粉飾太平,謊稱災情和往年一般,只是末了還加上一句,請陛下撥款賑災。

蒔七臉色陰沉,發狠將奏折猛地摔在地上。

「奏折三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卻還在和朕撒謊!」蒔七聲色俱厲,底下的朝臣們頓時低下了頭縮著肩膀,大氣都不敢喘,「陛下息怒。」

蒔七氣極反笑︰「好一個息怒!朕且來問問你們,大魏十三個布政司,年年水患時有發生的地區除了福建,還有哪個?」

常同甫見無人敢答,遂一步向前,拱手道︰「啟稟陛下,兩廣、兩江、河南也都是水患頻發之地。」

「何為應對之策?」蒔七神色暫緩,冷聲問道。

「修圍堤壩,改道疏導。」

蒔七驟然冷笑一聲︰「改道疏導那是黃河流經河南境內的應對之策,兩江、兩廣以及福建,皆是修圍堤壩!」

常同甫神色一凝,再次拱手正要開口。

蒔七再不看他,目光直勾勾凝著底下站立的群臣,聲色俱厲︰「自大魏建朝以來,凡是水患頻發之地,皆是以修圍堤壩應對,一年又一年,堤壩越修越高!修圍堤壩只能解一時之困,長此以往,一旦哪年暴雨不停,堤壩一經沖毀,便形成特大洪澇!」

她頓了頓,冷笑一聲︰「對外,你們修圍堤壩,將大水捧高;對內,你們陽奉陰違,將朕捧于雲端!待那堤壩一經沖毀,就是朕讓位之時!」話音剛落,她已是一手抄起案幾上的一方硯台,狠狠的砸了下去。

捧與挖,世人極其擅長于捧。

就像應對洪汛之策,也是將堤壩越修越高,而不是想著法去新挖河道,一旦潰堤,淹沒良田萬傾,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而他們對她這個帝王,更是捧的厲害。

從前的昭寧帝姑且還可算年少無知,只待有人引導,可朝臣一見如此,陽奉陰違,昭寧帝說什麼,便是什麼,昭寧帝昏聵,固然是盛臨川和江子卿的「功勞」,難道和這些助紂為虐的朝臣半點也無干系?

常同甫再一次看見昭寧帝這般清醒明智,激動地連忙跪下︰「陛下恕罪,老臣該死!」

昭寧帝訓斥的是,言官死諫,武官死戰,當年昭寧帝昏聵,他卻一甩衣袖退出朝堂,卻是枉為人臣。

一干大臣們見狀,連忙跪下請罪。

蒔七長長嘆出一口氣,平息了一番心緒,她今日此舉確實是遷怒了,畢竟這次洪澇的直接負責人還遠在福建。

她緩緩坐回龍椅上,指尖輕撫著戒指,眸光越過眾臣,落在一直一言不發的秦長殷身上。

片刻,才移開視線︰「眾卿平身,如今應對福建水患方是正事,眾卿可有良策?」

秦長殷緩緩起身,方才透過群臣的縫隙中,他明目張膽的窺視著她,她站在上頭,橫眉冷對,一雙明眸中溢滿了怒火,雙頰因怒氣而染得緋紅,目光凌厲,言辭犀利,將群臣們訓斥的像鵪鶉一般縮在那里,頭也不敢抬。

他頓覺渾身一陣燥熱,雙拳緊握之際,連忙垂下雙眸,生恐叫她瞧出了他眼底的旖念。

秦長殷神思恍惚,滿腦子皆是前些日子做的夢。

那日看到那幅她畫的他,當晚,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閉眼,眼前便是她的笑顏。

直到後半夜,他才堪堪睡去。

他做夢了,夢中的她衣衫半掩的躺在床榻上,隱隱露出光滑細膩的肌膚,玉臂輕抬之際,那些凌亂的衣衫便順勢滑落。

她唇角噙著驕矜卻不失溫和的笑意,懶聲輕喚︰「秦卿為何還不上前侍奉朕?」

床笫間侍奉君王,乃面首才會做的事,他眉心緊鎖,雙拳緊握,正要拂袖而去。

可他的目光卻像生了根似的,落在她胸前的美好上,再不肯移開。

而夢中的她則是掩唇輕笑,一手揚起她的腰帶,套在他的脖頸上,將他緩緩拽至身前,她的指尖輕輕勾開他的衣襟,一雙長腿緩緩順著他的小腿處往上。

他只覺得心中的某根線像是驟然崩斷了,他的大掌輕輕撫上她的縴腰,與她一同栽在軟榻上。

夢中的光影似真似幻,她低低的淺吟聲如夢魘一般縈繞在她他耳際。

他驟然驚醒,卻發現身下的褻褲早已濕了。

秦長殷臉色陰冷,就算他此時不再厭惡昭寧帝,可她畢竟是一國之君,而他卻是手握兵權的將軍,不說她心中是否對他有猜忌,單論她的身份,他便不肯成為一個以色侍人的面首。

故而,他退卻了。

也因此,他向祖母和母親透露,可以娶親的心思了。

祖母和母親歡天喜地,立刻給他塞進來一個相貌俏麗的丫頭,說是照料他起居,照料起居還用得著順帶著開了臉?

他沒有戳穿祖母的小心思,可每當他看見那丫頭總是有意無意的貼著自己的時候,心底總是沒有來得一陣厭惡,腦海中抑制不住的皆是那個人的笑顏。

本說好做親的楊家,突然之間就不做了,他本也沒太在意,可那兩日,周圍看向他的目光著實詭異,像是憐憫一般。

他揪住一個人逼問,那人頂著壓力全盤托出。

原來京中早已開始傳聞他傷了子孫根,不能人道了。

秦長殷松開那人的衣襟,前後思慮一番,便猜出了是誰的手筆。

他在軍中近十載,向來也沒有傳聞說他傷了子孫根,為何他一打算娶親,這謠傳就像蔓生的雜草一般,止都止不住?

他乃先帝御封的撫遠大將軍,手握兵權,朝中正一品,哪個想死的敢這樣傳他的謠言?還能有誰!便是那個早已覬覦他的人,那個將面首寵得無法無天的人,那個揚言要建造添香宮以貯天下美人的人,那個笑著說他是她的人,那個他此生都不敢染指的人。

她為了不讓他娶親,竟然不惜這般敗壞他的名聲,不能人道?

他早晚有一日,讓她見識見識何為不能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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