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談不上害怕或者驚懼。她知道若是大司馬的話,他一定是利用自己的,然而至少是不會傷了自己。
只是,心頭總是陰霾︰她以為抓了自己的朝廷,那該是慕妍希的手筆。然而現在看來,卻是似乎不是呢。
「這里本就是你的住處,你不在的日子里,一向的有差遣人每天打掃,這里的每一樣擺設和物件和一年前你在的時候一樣,皆是沒有任何的區別。希望,你是住的慣才是。」
「哦,多謝。」這本就是屬于自己的屋舍嗎?
難怪,倒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一年里,殿下可是讓老夫找的好苦。現在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傷的你,老夫已經在周遭備下了重兵,不會有任何人再擅自靠近殿下。」
等等,他說什麼?
重兵把守,外面是有很多的人手把守嗎?
他不許任何人靠近自己,只是同樣的,自己怕是只能夠在此了吧。
「听來,倒是要多謝大司馬大人呢。」嘖嘖,這個老狐狸。
保護?說的倒是好听。準確的來說,是軟禁才是準確的吧。
「應該的,應該的。天色不早了,想殿下也是乏了,老夫便是先行告退。明天還有正事要做呢,得打起精神。」
「正事,什麼正事?」秦暖听的一肚子的迷糊。
「軍令已下,明天集合大軍揮師苓嵐,發動總攻。」
「額,總攻?明天?」
「是,如同當初決定的一樣。」
「這麼快。」
「快嗎?一年了,等的足夠的久了,老夫知道,殿下也是等的許久了,不是嗎?」
「我……」
「老夫知道的,殿下想要替尚羅家復仇,替你的父皇報仇,殺了那個人,那個現在還在苓嵐城里上竄下跳的小丑。丞相之名奢華他哪里有這個福分,,本該是下了地獄的才是。」
「……地獄,對,他是得……」明明已經叮嚀自己千百次的要把某人忘卻,明明千百次的告訴了自己不要再對某人心慈半分,只是當听到了那個熟悉的名諱的時候,腦子還是驟然的一陣混沌。
自己,是要殺了嗎?
真的,是要將他趕下了地獄?
「休息吧,本官還得去籌備事宜。明天,會是一個非凡的一天。」
「為何?」在雁城砂即將走出大帳的時候,秦暖喚住了他。
「什麼?」
「為何卻是這般的急,非是要明天不可。」
「若非是為了籌措分散的兵甲,老夫甚至是希冀今天便是發動總攻。殿下已經消失了將近一整年,你永遠不知道老夫這一整年是如何的煎熬。任何的拖延只會生出變故,這一次,老夫不想有任何的差錯。」
「哦,這樣。」
腳步漸遠,人影疏離。
諾大的營帳里,很快便是只剩下了秦暖一人。
雙手潛意識的一抓,將暖暖的錦繡被褥給揉成了團狀,緩緩向上壓去,很快便是將整個身子掩的只露出一雙如水的眸子。突然的覺得冷,很冷。
周遭的一切看去處處輝煌,人人供奉日子更該是奢華。
然而秦暖卻是恍惚的覺得,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和疏離,就像是遠處的冰封雪山。不論你坐擁多少的範疇,只是那樣的冰涼和冷峻只讓你覺得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系。她只是,她只是想要那麼一個地方,將自己整個人不爭氣的掩埋了去。
知道嗎?
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復仇。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她犧牲了、付出了、傷害了太多太多。然而當真正的要做這最後一步的時候,秦暖忽然的發現自己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高興。甚至于,她有那麼一絲絲的討厭,一絲絲的憎惡。「真的……是要面對你了嗎?」
「花月,江山其實誰做我一點都不在意。」
「其實,我是當真的想要嫁給你的,正如兒時的承諾,那是我十三年來最希冀的事。」
「你無論做了什麼都可以原諒,甚至于屢次的騙我、傷我,我都可以不在意,都可以不去追究。」
「只是父皇,只是三哥,只是三王府邸里那麼多條性命,我無法坐視不理。閉上眼楮的時候,眼前總是飄著他們猙獰的模樣,在哭訴著、控告著、怨怒著、咆哮著,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你做了什麼。」
「哥哥……哼,對了,現在已經不能夠再用這個稱呼了,丞相大人,是你官方的稱謂吧。听去,倒是氣勢的緊。原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這,只是為了這而已。回不去了,原來,你我已經回不去了。」
月明,星稀。
本該是靜謐的晚上,不想缺失矛盾的喧鬧。
烽火,一刻不停的搖曳,在暗的帷幕下顯得越發的明顯。遠遠的看去恍若是從天而降的神魔,張牙舞爪的挑釁。跑步聲、呼喊聲、吵鬧聲、操練聲連綿,馬蹄、尖叫、吶喊混作一團。
一盞盞或明或亮的燈籠開道,不時可見擔著行囊的人丁成群結隊的步履匆匆。大量的車馬停在了一個個達官貴人府邸的面前,家丁們來回的動作著正是往外搬運東西。諾大的城里如同是被丟進了一塊巨石的湖水,瞬間沸騰。
苓嵐,亂了!
禁宮,紫極殿。
燈火通明,作為花月的心髒所在,這里注定了的是一個難熬的噩夢。
真龍寶座的高台之下,望著林林落羅的站在面前的官員,眉頭久久不肯舒展。人不多,曾經的天下人擠破了頭,用盡陰謀陽謀也要混得一席之地的廟宇,此刻儼然的是如同那深秋的樹林,透著幾分曲終人散的蕭瑟。
太子少保、少師不在,禮部侍郎告病,都督不在,從三品一路三十九人只來了一個諸位羽林千牛將軍,至于軍界領袖人物墨甲軍左右金吾位上將軍,自從書韓磊羽失蹤之後便一直來不及重新確立。諾大的紫極殿里,區區的七八個人丁散羅,那完全的無關整齊的隊列比一個不來看去還要來的難堪。
這朝會,怕是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