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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焱听了,咬牙切齒。他一個下午都在這個鎮子上轉悠,都說有錢能使鬼推魔,他竟然丟了錢包,也沒有帶手機,根本沒有人願意帶他出海到對面的蝴蝶島上。

天殺的,這個月份,竟然還會有台風,他怎麼這麼倒霉,竟然在度蜜月的時候踫到這樣的鬼天氣?!

想著還躺在小木屋里的女人,他竟然有些慌亂起來。

他出來的時候,見她太累,睡得太死,就沒忍心叫醒她。他想著,趁她睡著的情況下趕緊出來買點兒東西就回去,可不曾想,竟然把鑰匙給弄丟了。

他有些自責,心想自己還是太大意了,這一下午不見她,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島上,要是醒了會不會害怕?

對了,她怕水,十級台風那麼大,不知道小木屋會不會撐得住?要是她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越想,心里越急,越想,心里越篤定。

他,必須馬上趕回去,無論如何也要趕在台風登陸之前,趕回蝴蝶島上去!

思及此,他做出了決定,一把搶過漁民手里的鑰匙,騰地跳上海艇,對漁民們的勸阻置若罔聞,徑自發動發動機,往無垠的大海里沖去……

傍晚,天色越來越暗。

米若來到海邊,依舊不見厲焱的身影,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心里漸漸浮躁起來。混亂的思緒一半兒被饑寒彌漫侵蝕,一半兒被恐懼害怕蔓延沁潤,不知怎地,悲哀地產生了一種想法。

或許,這不過是厲焱的又一個懲罰︰將她帶到這荒無人煙的孤島來,然後又像扔垃圾般把她拋棄在此,自生自滅,而他則像蒸發了一樣消失,對她不管不顧。

他本就是個狠心的人,哪怕前一刻才與她耳鬢廝磨,繾綣纏綿,可後一秒就可以親手毀掉她。他不是做不到,只不過全憑他心情罷了,何時高興了就要她,何時不高興了可以一腳踹她離開。

這,不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嗎?她不是也想要離開他嗎?

可為何,當他真的離開她時,她的心就像是天邊的烏雲一般陰霾,撥都撥不開,揮也揮不掉,見不到一縷陽光……

驀地,她想起那艘海艇,她抬起腳往海艇停泊的地方跑去,待到她走近時,才發現那片海域上根本就沒有一艘海艇的影子,頓時,確定了心里的猜測。

她知道,沒必要在海邊繼續等了。

于是,緩緩轉身往小木屋返回。可,腳步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每踏出一只腳,都寸步難移。

撲面而來刺骨的冷風,暮色陰沉的天際濃雲翻滾,浩瀚江水橫陳眼前,濤聲陣陣,無視一切地奔海而去。

風吹得她的眼楮都睜不開,她不得不抬起手來擋住額頭,好讓風不往自己的眼楮里灌。她被風吹得搖搖欲墜,行走在回小木屋的那條小路上,有好幾次都差點兒被風吹倒。

耳邊能听見海浪聲如野獸般的啼嘯,黑幕如暗夜漩渦,起先還是傍晚時微批紅霞的暮色,這會兒已是讓人看不清天日,米若心里的失落,漸漸轉變為對大自然驟然變化的環境感到恐懼。

驀地,轟隆隆的雷聲想起來,緊接著,一道電光劃破天際,發出巨大的轟鳴聲,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海岸線上已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米若害怕極了,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蒙著頭往前跑,想要跑回小木屋里去,只要不在外面敞著被風吹,就是安全!

可是,卻是寸步難移!

風真的很大,天空時不時在咆哮,雷聲風聲齊齊刷來,在米若的耳邊叫囂著,如一把刷子能一把刷倒她,又像一只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向她撲來。

雨箭一般射下來!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來了暴風雨!簡直是暴風「箭」雨,雨頃刻間狂下起來,雷也越來越響,風在吼,雷在咆哮!天空在怒吼!烏雲漸漸越來越多,雨也越來越大,接著一陣閃電劈掉了一棵樹!

啪——

米若驚駭不已,幾乎是一瞬間彈跳向旁邊,卻不想,這一下子踩到了山路邊緣濕滑泥濘的軟泥,一腳滑下旁邊的壕溝里。

「啊——」

她連滾帶爬摔落在地,渾身都沾染上了泥漿,等到她想要從壕溝里爬起來時,卻發現一個嚴重的事實——她爬不上去!

原來,這個壕溝與其說是溝,不如說是洞,用來做什麼的,她也不清楚,不像是天然的,倒像是後天做的,至于是誰做的,她自然也猜不到。

這個洞直徑大約兩米多寬度,高卻足足有一個成人高,她一米六五的身高,在里面站著也還差邊緣七八厘米的距離。

可想而知,要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下雨,或許她還能勉強爬上去,可是下這麼大雨,邊緣的泥土經過雨水的浸泡變得松軟滑膩,她嘗試了好幾次,只要一搭上力氣就滑了下來,幾番嘗試後,已是消耗了不少力氣。

雨下得很大,洞穴里的水也越積越多,米若心里害怕極了,難道她要在這個洞里……

這場台風,可以說是南城五十年來所經歷的最大一次台風襲擊,它的影響是毀滅性的,那種當災難已不由分說的來臨,當大自然的摧毀力不可阻擋時,處在絕境下的人之感覺,無以言表。

如同此時此刻的米若,一輩子也忘不了自己的生命即將悄悄流逝的這一刻。她眼睜睜看著天空變成了一只吞噬大地的怪物,如同一只扼住她咽喉的手,撕扯著她的神經,她的靈魂。

最可悲的是,她唯一能做的,竟然是靜靜地等死……

台風來得很快,洞**的水越積越多,已漸漸漫淹至她的腰際,她腦子里幾乎可以想象得出自己是以一副什麼模樣死去……

然而,在這生命隨時有可能終結,在這最絕望無助的境況下,她的腦海里閃現出的竟然全部是和厲焱在一起的片段——

驀地,她又想起郝苗苗對她說過的話︰「米若,你愛上他了嗎?」

她心口一窒。

明明是他把她丟在了這里,她竟然還會想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畫面,這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心口霎時酸痛到無以復加。

她,竟然,愛上了厲焱?!愛上了那個傷害她,掠奪她,強迫她,當垃圾一樣拋棄她的撒旦?!

不!不!不!米若,你沒有心動,沒有失控,沒有混亂,你只是在害怕而已!因為除了他,你找不到任何人可以來救你而已!

這樣想著,她趴在洞穴邊,絕望得像個倉惶的小兔子,嗚咽著,哭泣著,這種對生命本能的恐懼,讓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浩瀚無邊的大海,一道道波浪不斷涌來,撞擊在海艇上,發出天崩地裂的嘶吼聲,噴濺出雪白的泡沫,海潮猶如沖鋒的隊伍般,鼓噪著,吶喊著,咆哮著,拼命地涌向海艇。

浪頭有數丈之高,蜂擁而至,瘋狂的海浪充滿令人戰栗的恐怖和高深莫測的神秘,如巨雷般的海潮向千軍萬馬席地而卷,在吶喊嘶鳴中向前奔去。

台風來襲的海面不如往常那般平靜美麗,眼下猶如惡魔,翻騰著泡沫,失去了均衡的節奏,海艇上的男人已是孤注一擲,駕著海艇疾速駛向蝴蝶島。

厲焱矗立在船頭,濃眉緊皺。

一想到孤島上的米若,他不由得又加大了馬力,以更快的速度往島上駛去……

近海鄰水鎮到蝴蝶島的距離並不太遠,駕駛海艇只稍一個小時即刻到達,但由于台風來襲,暴風雨太大,又是逆風而行,厲焱不得不降低速度行使,以免翻船。

這樣一來,一個小時的航程硬是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對厲焱來說,仿若一個世紀那麼久。

上了岸,他顧不得海艇上的東西,便往小木屋趕去。起先在小鎮上的時候,他已經給古博打過電話,讓他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營救他和米若。

只是,這鬼天氣不是說能來就能來的,眼下台風還沒有完全登陸就已是氣勢洶洶,只怕台風真正著陸時,破壞力更大,屆時,古博即使是想要救他們,也只能等台風過後再來島上了。

所以,現在他得先靠自己的力量,先找到米若!

思及此,厲焱的腳步奔跑得更快了。

十幾分鐘後——

他吁了一口氣,疾步繞過灌木叢,踏著階梯而上,迫不及待地來到小木屋前。

「米若,我回來了……」

然,聲音卻戛然而止。

小木屋的門是敞開的,他心里陡地一跳,步子突然緩慢下來,像卡了帶一般腳步拖得很慢。他看著那扇被風吹得  作響的木門,心口突然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惶恐。

等到他走進去,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屋里空空如也……

人呢?米若她人呢?她不是該在家的嗎?可是人呢?

想了想,他懷著僥幸心跑上二樓,依舊沒有她的身影,怎麼辦?她去了哪兒?

「米若!米若!米若……米若……」

他大聲呼喊她的名字,聲音已有些沙啞,雙手乏力地撐著木板門,好像魂魄隨時都要從身體里月兌離而去一般。

米若……

厲焱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路狂奔回來,等待他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眼下他要去哪里找她?這個孤島說小也不小,又多是山路險路,加上台風侵襲,不知道山里會不會發生洪災或是山崩?會不會她發生了不測?外面風那麼勁,雨那麼大,她要是……

身子微微發顫,心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抓了一下,揪得緊緊的。

很痛……很痛……

眼神有些迷糊,目光也開始飄忽,一向雷厲風行的厲焱竟然也變得六神無主了。

恍惚半晌,他突然想起來,或許她也出去找他了,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海邊,那里有海艇,她可能去那里找他。

思及此,他迅速轉身沖出小木屋!

腳步馬不停蹄地奔跑著,天知道,他急得想要殺人,可是卻找不到發作的對象!什麼叫焦頭爛額,這回兒他算是體會到了,一邊著急,一邊把米若又罵了罵。

該死的女人,害人的小妖精,睡醒了跑出來干嘛?就不知道乖乖在小木屋里等著他嗎?!又或許,她根本是想趁他不在,去海邊想辦法逃跑?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一定把她抓回來好好收拾一頓!

厲焱的腦子里亂七八糟想了許多許多,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她的影子都沒找得到,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為一個人拼命過,疲憊過,那個該死的女人,真他媽就是個會折騰人的小妖精!

心情,真他媽煩躁!腦袋,漲得真他媽難受!他厲焱,到底是找了個老婆,還是找了個麻煩?!

可是,就算她是個麻煩,此時此刻的厲焱心里,卻是十分清楚,自己到底還是舍不得她這個麻煩的。思及此,腳步更加快了。

……

也許是困境中本能的求生欲,盡管米若知道自己已經離死亡邊緣不遠了,可她仍然在掙扎,水位已經淹到了她的胸口,現在的雨勢越來越大,或許她支撐不了半小時了。

就要死了嗎?就要死在這個被厲焱遺忘的荒島上?不,她太冤了,她還有母親在等著她呢,還有學長駱淵,他那麼拼了命救她,結果她最後卻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那他的付出就太不值得了。

越想越覺得冤,越想越悲憤,對!她不能死!她還得活!而且得活得好好的!

「救命……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她站在滿是積水的洞穴里,仰望著風雨交加的天空,心底瑟縮,默默祈禱,祈禱著這時候有一個人可以拉她一把,救她出去。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救了她,她一定當他是天神賜予給她的那把救護傘,無論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她都會把他當救命恩人般看待。

而另一方面,心里又是矛盾的。

她知道,這根本就是奢望,外面風雨那麼大,台風吹得那麼猛烈,誰還有膽來這個孤島上?平日里都沒見著一個駛過的船只,更別說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還會有人來島上,更別談在偌大一個孤島上找到她的蹤跡。

奢望了,注定是奢望了,注定這里是她的葬身之所……

只是,她好恨,她真的好恨!置她于此的那個魔鬼,偏偏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她好恨好恨!

她又想,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那該有多好,哪怕無法救她出去,但只要能陪她到最後一刻,不至于讓她孤獨的死去,那也是好的。

又如果,有人真的救了她,那就是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一定會找到那個撒旦般的男人,親手將他千刀萬剮……

米若就如一具死尸般仰望著天,視線漸漸模糊,直到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听不見,連呼吸似乎也困難了,手腳都在發顫,渾身都被雨水泡脹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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